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永夜之光》作者:kagula 文案: 《永夜之光》不同于烟火系列文,它的剧情走向从虚圈篇之后就和原著分离,也是写了很久的一个故事,给大家分享 内容标签: 死神 原著向 搜索关键字:主角:乌尔奇奥拉井上织姬 ┃ 配角:黑崎一护石田雨龙 ┃ 其它:   ☆、序   我等の世界に意味など无く   そこに生きる我等にも  意味など无い   无意味な我等は世界を想う   そこに意味は无いと知ることにすら   意味などないというのに   我们所处的世界毫无意义   而活在这里的我们也没有意义   没有意义的我们还想着这世界   而明知道就算知道这件事情没有意义本身。   也是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是的,对乌尔奇奥拉来说,这便是这个世界的全部真相,存在抑或消亡,对于他这样的异数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在这片空虚无涯的荒漠尽头,没有人拥有过去,也无所谓可笑的未来,日复一日,他抬起深暗的墨绿瞳孔缄默而冷淡地观察面前王座上的男人,然后以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微弱角度把视线移出面部,宽泛地看著对方恣意靠坐的躯体,阖眼遵听那些可有可无的事项,直到周围安静下来。   “是,蓝染大人。”   用一句话结束每天的例行公事。   所知道的是,作为破面的自身,是立于虚圈顶端的那个男人借由崩玉的力量造就的棋子。凌驾于强大的力量,秉持着至高的理智,舍弃了累赘的内心。当初以为臣服于他就能看到些不一样的风景而追随蓝染,但他对乌尔奇奥拉也没有完全的约束,位列十刃之一,他仍然颇受器重,谨言慎行或许是原因之一,但能力才是决定性的,自进驻虚夜宫起,他从未经手过多劳筋动骨的任务。   这一次也是稀松无奇。井上织姬,这个人类的女人,为那位大人所需要,身赋侵犯神之领域的能力,却只因为感情用事而束手就擒。   真是无聊至极的生物,他想。   现世的午夜零点,他现身于预定地点,四下无人,地上积着夜中凋落的枯叶,他听到从远处迫近的声息,女人突然以一个踉跄跌进视线,扶过路边差点撞倒的垃圾桶,慌张地跑至面前,双手撑在微曲的膝盖上大口喘气:“对…对对不起!我,来晚了吗?”街灯打出的锥状光束下,她明丽的麦色长发悬在肩头,随着呼吸的起伏将落未落,挽过耳边的头发,扣在她右腕的银镯转开一道青白的暗影。他似是有所预料地望向彼方。   “铛——”“铛——”……   无星的夜空那头,传来悠长的恢弘钟声,湮没了她未落的尾音。   “哎?…太好了……”她仰起头对他展露笑靥,好像刚刚赶上最后一班去郊游的公车。   他的脸上没有表现出隐约的不解与轻蔑,只是用一贯的平板语调说:“我不觉得有什么可高兴的。”   “哎?…那个…是我让您久等了,您生气了吗?”   这是乌尔奇奥拉和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对话,也自此定下了他对井上织姬永久性的印象──奇怪的女人。   明明清楚迟到一秒的后果,也不会聪明得早一分钟前来;神经迟钝、胸无城府、对被斩断的命运令人费解的乐观;不算误会问题的对象所指,竟还主动关心敌人的心情。   他不愿回答无谓的问题,放着忙于猜度而惴惴不安的女人,别过身简练无声的一个弹指,切出参差的时空裂缝,在黑暗的尽头开启了,虚夜宫白昼的囚笼。   引领她走上的旅路起点,是一个光热世界的永别;而终点,是绵延于寂寂永夜,无可望及的天际线。      ☆、第一夜   “Hi~乌尔奇奥拉君,这次也毫无意外哪~”银发男子抱臂从拐角出现,单肩斜靠在走道的墙壁,眯缝着眼睛对来人洋洋微笑着,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斜刺向天空的锐利尖角下,左侧的盔状面具覆着来人长至立领的黑色碎发,一双手在非必要场合总是插在裤袋之中,使背影更添萧瑟。他闻声停步,等背后这位危险的来客说下去。   “没~问题吗,要你看护那位公主殿下?”“蓝染大人已经把她交付给我,想必就不需要您操心了。”“嚯啦~难得我比较有兴趣呐~乌尔奇奥拉君~你说要是公主殿下出了什么事,蓝染大人会怎么处置你呢~”   乌尔奇奥拉冷着的脸侧过45度,双眼下两道泪痕般的迹线拓出一道,呈现出和瞳孔同色的面部轮廓。他看向明显有所意指的男子,对方嘴角的弧度更深了。“怎么~感兴趣了吗?那不妨先记起一件事比较好哦,虚夜宫的昼夜,和现世正好相反呐~”   “……所以?”   “天黑后都过了4个小时,我们的公主还一直神色恍惚地盯着房间的窗口——呀~不会是发现我在看她吧?——嘛~这也无所谓,但是~真让人佩服呐……来这里也已经10个小时了,整整一天都没见她休息了哦~——现世的8点起床就是26小时,6点起床就是28小时……呐~”前面的人早已转身走远,“……真是失礼哪~”他看着逐渐没入黑暗的人影,魅笑着。   我啊……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   我想当学校的老师……也想当宇宙飞行员……又想开间蛋糕店……   也想去Mr.Donut跟店员说“请给我所有的甜甜圈!”   更想去31跟店员说“请给我所有口味的冰激凌!”   啊~~啊!   要是人生有5次就好了   这样的话   我5次都要出生在不同的城镇   5次都要吃不同的食物吃得饱饱的   5次都要做不同的工作   然后   5次都要喜欢上同一个人   但是不可能吧,井上织姬想着,眼神黯淡下来,抚平自己单薄的衣装,临行前她想到家里还有两个麻烦房客,事无巨细地写了一份日常须知,却忘了给自己捎上什么。唯一的告别机会,藉由从敌人手中接过的手镯,留给了那个战斗后昏迷不醒的橙发男孩,说到底,那也是因她受的伤,但为他展开治疗恐怕是最后一次了,只能在这深夜偷偷来看他最后一眼的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在阳光下造访这里了吧。呐,黑崎君,要是人生有5次就好了,能一直守护你就好了。   如今的她只是一介囚徒,软禁在虚夜宫的某个空寂房间,这里的白昼没有温热,夜晚更透出森然的冷,一切都不像是真实。蜷坐在冰凉的地面上,伸手捧起一抹从窗口投下的苍白月光,从嵌入栅栏的高窗到月下纤细的手指,都是如此陌生,已然失效的青白银镯紧致地箍在自己的右手脉搏之上,成为了一具清淡无味的装饰。   她看着看着便失了神,到这里已有多久,她全无概念,在没有时间辨识的囚室中,只是持续的失眠。盘踞着这颗心的是不安,还是惶然呢?——不行啊!一个人要更坚强才对,即便一生都无法逃离这里。从对上那双化不开的墨绿眼眸她便知道,不能逃避那无形却压倒性威慑的命运,因为自己的决定关系到大家的生死——所以,要加油,即使是条不归路,也要笑着走上去。   也要…笑着……   门那头一击清冽的拔销声惊起了井上的思绪,从门缝泻进一道不长的白光,带着沉重的摩擦推开的门沿,在地上抹开一轮将近半圆的光晕,一个拉长的人影挡在正中,遮蔽了她的所在。织姬抬起头,看不清晦暗中对方的脸,而那背后的走廊正弥漫着和窗外一样的月光。   “啊…有什么事吗?破…面…先生…”她眨着尚留泪光的眼睛问道。   “你在做什么?”对方并不进来,辞令严刻。“哎~哆,也没…什么啦。”她左顾右盼想找到可以解释的理由,然而太紧张而完败,只能挠头哎嘿嘿地傻笑,也不知是对谁。   “要我明确一下吗?”乌尔奇奥拉踏进两步,“这个时间,你坐在地上做什么?女人。”   感到不舒服的压迫感,井上抿起嘴唇,把手扶到膝盖上站起来,抱紧双臂转向他,“我…也不是每句话都要回答吧。”   ……到这种程度还想反抗吗?顽固的女人。“你可以保持沉默,但前提是你乖乖照做。”冷眼瞥向她身后,墨绿的沙发床上还挂着安排手下准备的睡衣。“换上衣服去睡觉,嫌不够冷就躺地上。我没兴趣总是来管你这些多余的事。”   哎……特意过来只是叫她睡觉而已吗?他扬起裤脚的披风走向门口,“明天我不想带一个精神委顿脸色难看的女人去见蓝染大人。”随手带上门把,他侧头,推出半张月光般暗沉的脸:“半小时后我再来一次,你最好在那之前睡着。另外,”在门完全合上之前,他说,“别在窗前换衣服。”   月晕在她面前渐次收拢,仿佛一次月食的吞噬,织姬半晌回过神来,脱线地埋怨起自己没向对方道晚安,虽然她知道,那是个一旦过了时限就会动用强硬手段的可怕的人。   她顺从地找了块隐蔽处换上月白的睡衣,宽松而舒适的剪裁,身体迅速暖和起来。是特制的布料吗……都没发现哪……织姬蜷进沙发里角,用力抿起眼睛。   十分钟……二十分钟……二十五分钟…   怎么办~!越是被胁迫就越睡不安稳!要是哥哥在世的话,无论多晚都会陪她的……啊~!想到哪去了?!这样怎么让哥哥安心呢!!睡觉~睡觉~!神啊,拜托您让我快点睡着吧!!   然而这样的挣扎并没有持续多久,和之前无异的声响就宣告了世界末日的降临,织姬所有的念头一扫而空,怎么办?怎么办!装睡?破面先生不可能看不出吧……但是——只能碰运气了!!她横下心一动不动地弓起身子,尽可能地把脸埋到沙发缝里去。   脚步声磊落地在身后停顿,有几秒钟她几乎不能呼吸,不知道对方想着什么更让她心里发毛。“这种糟糕的演技是拿来愚弄我的吗?”这个念头在对方脑中一闪而过,“那么,是不是要看她能坚持多久哪……”乌尔奇奥拉长立着俯视这个怯弱的女人,从裤袋中抽出右手。   呐,是什么穿过纠缠的发丝透出淡漠的凉意?是什么安稳地托起汗湿的头顶,置陷于那方柔软的质地?直到我重新扑入畅快的空气里。   凉意退出,带过一捋抚平眼睑的微温触感,脚步渐远。小心地睁开半只眼睛,掠过门缝的余光,便是彻底的死寂。   她终于沉沉睡去。      ☆、第二夜   午后时分井上迷蒙着醒来,发现房间的小圆桌上多了盏银色的盖盘,拖着睡衣坐到窗前的椅子上,揭开来是一锅不明的流质食品,肚子立刻配合地叫了起来,虽然可以说色香味全无,奇怪地倒也不难入口,她不知不觉便大快朵颐起来。   十刃会议大厅里,蓝染的目光从屏幕移向萨尔阿波罗:“看上去做得不错哪。”   “您过奖了,蓝染大人,小事而已。” 第八十刃脸上浮着骄矜,“粗鄙地说,对食物的要求,除了维持基本生存,也就吃得下去而已。”   “诶——?是吗?不过还真是看得人没有食欲哪,能让她吃下这种东西,也算是你的才能吧——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意得志满的新任六刃甩过长袖毫不掩饰的讥讽着。   处于低位的对方并不好发作,僵在脸上的笑容和反光的镜片隐藏了不悦的神色。“你先退下吧。”蓝染开口,萨尔阿波罗欠了欠身,像是内有深意地勾起嘴角退了出去。   “喂~你不这么想吗~乌尔奇奥拉?”露比得胜般不善罢甘休地追问。   “我认为是时候带她过来了,蓝染大人。”   “嗯,去吧。”   “诶……”露比失望地咕哝,转向葛力姆乔,又开始想新的挑刺的话,然而这位“前”第六十忍始终壁立角落不知看向哪里,对这一切充耳不闻。   送走两个收拾餐具的下级破面之后,井上开始观察起自己身处的房间,虽然大而无当,倒也一应俱全,看管她的守卫也不失礼貌,进来前都会先敲门通报姓名,说明来做的事。从他们口中,她也了解到一些现况。   “大家应该都开始担心了吧……”她这样推想着扭开水龙头,水流注入拢起的双手源源漫出,很快放满了盥洗池,水闸自动截断,“好厉害呢!”新奇的惊讶掩过了忧虑,织姬把脸埋入手中开始梳洗。   有些事是一开始就清楚的,这个与自己15年来生活的完全不同的世界,是人世间带着执念死去的灵魂最后的容身之所,亡者迷失、变质、相互吞噬,最后像哥哥一样困在无望的思念之中堕落成虚,除了等待死神的引渡,再无法获得救赎,然而过度的自我保护终让他们成为死神的宿敌。虚圈,一直都只是威胁着世间平衡的流亡之地,是不能用她短短人生中任何一条常理来解释的,弱肉强食是这里的绝对真理和唯一的规则。   敲门声突然响起,织姬一慌,尚未清醒的意识错当成家里地就去开门,结果一抬头撞上出水口,脸当即冲进池中,从头到胸到处扑上水迹,与这慌乱的情形相对,门外是全然不知的镇定:“我进来了。”   虽然脑袋还嗡嗡作响,织姬还是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揉着发疼的后脑勺转向门口。对方凛凛地推门而入,不动声色地迅速扫过房间,直到把目光定在她身上。“那……那个,”一味的暧昧不清的开场白,乌尔奇奥拉不可理喻地看着这个还贴着睡衣浑身滴水的女人想,天然到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吗……不…是缺乏对自我现状的认知吧……   织姬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正散发着怎样动人的少女风姿,不时顺着发丝滑下的水珠浸润了肩上的衣料,透出白皙的肤色,溢出池沿的水汇成细流间或溅落在□□的脚边。她抓着衣摆歪着头看向乌尔奇奥拉。   “毛巾就在旁边。”他不得不转开视线。   “哎?啊…”   “不够就让人送来。”   “啊,没…没关系的,是我自己不小心。”   “收拾完换上衣服,跟我走。”   “啊……”织姬还想问什么,门就已经合上了。   走廊一侧,乌尔奇奥拉插着裤袋的双手向后微曲,将身体支在墙上闭目养神,等待女人的时间并不如他预料的那么长,当井上织姬换上现世的衣装开门出来时,似乎在哪里触动了一丝不和谐的音律,开始挫磨他本不存在的内心。   顺服地披在身后的麦色长发,柔软的V领浅黄毛衣露出系着蝴蝶结的白色衬衫衣领,短俏可人的格子制服百褶裙,全然还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打扮,存在于这个迷失于欲望的灵魂才来的地方,只因鬓上那对不显眼的雪花状发夹——她能力本体的具象寄生物——而已。这个女人,当她轻巧地迈向自己,说着“哎……给您添麻烦了呐”的同时,向周围持续散发出的暖煦笑容和体温,就好像是,那本不该存在于虚圈的,包容一切的太阳的辉光。   “怎么了吗?”   “没事。”他很快撇开脸,“…走了。”   究竟有多大哪?穿行在无数条曲折空荡的回廊,路遇形形□□张面具下的脸,织姬这样想着。这个宫殿,自从她进入就没有见过相同的道路和陈设,唯一不变的是白,满目皆是白,白色的地面,白色的回廊,白色的天顶,白得没有过多修饰的曳地衣袍,白得孤傲的破碎面具,从那个人的背后看去,只有那柄插在腰间的刀刃,泛着触目的青碧之色。   “欢迎来到我们的城堡,虚夜宫。”至高的王座上,传来蓝染悠然而森然的声音。   “是井上织姬吧。”“……是。”   “虽然有点突然,能否让我见识一下你的能力哪?”温和的语气,却伴随着深不可测的灵压,织姬只觉得全身的力量都使不上来。说不的话会死,不,绝对比死更恐怖。   “……啊,是……”   “好像有人对把你带到这里来感到很不满意哪,”蓝染撑起的侧脸瞥向一边,“没错吧,露比。”   “那不是当然的吗,我们的战斗全部,都只是为了引出一个女人的幌子——这种理由我怎么能接受。”   “真抱歉,你会伤成这样,倒在我意料之外。”遭受到莫大的侮辱,露比毫不掩饰地皱起眉头。   “对了,织姬,为了清楚看到你的能力,你就治好葛力姆乔的左手吧。”   露比的地位重新受到威胁,他大声叫嚷着不可能,井上不语,转身走向那个曾重伤黑崎多次的敌人空荡的袖管。   “舜樱,菖蒲,双天归盾——我拒绝!”在心中默念言灵,张开橙色的弧形结界。触犯神之领域的恢复能力,让早已化作灰烬的手臂奇迹般地再构成。平常惯用的这份力量,今日却微妙地有些不同,在场以露比为首只顾惊奇于眼前的一切,唯有井上自己察觉了灵压的异样。   “还不明白吗?乌尔奇奥拉觉得这是时间或空间回归。”蓝染说。“怎么会!人类居然有这么高等的能力,怎么可能会有啊!”“说得没错,所以两者都不是。”他高高在上地微笑着。   “这是,对现象的拒绝。”   葛力姆乔讶异地展握着新的左手,在认清这个完美无缺的事实之后,他线条刚硬的脸上牵出一抹令人不察的冷笑:“喂,女人,另一个地方也帮我治好。”抬起拇指伸向后背的伤疤,井上没有得以顾虑的余地,归盾中慢慢显现出被抹去的6字印记。   “葛力姆乔,你想干什么!”“哈?”那瞬间露比扭头的恐慌,比起葛力姆乔暴风般的,有如地狱中爬起来的狰狞,已不是实力可以衡量的差距。   那是怎样的慢镜才能看清的过程,那只才被自己亲手治愈的手臂,在下个转眼,就已化作凶器刺穿另一个人的胸口,露比圆睁着双眼还没反应过来,“就是这么回事,”葛力姆乔狞笑着扬起另一只手,“再见,原六号。”掌中聚起的赤红光束,划破空气贯入已无力挣扎的猎物,直至带着灰烬的尸体沉沉垂落下来。   会厅里回响着胜者不可一世的笑声,和接近疯狂的喃喃自语,在场的人全部震立一旁,乌尔奇奥拉闭上眼,表情里最多的还是无聊和排斥,而在仰不可及的高处,蓝染悠然的姿态没有丝毫改变,仿佛观看小孩的戏耍般稀松。   一定是哪里错了。   屈从胁迫来到这里,是我做错了吗?   从今以后我还将作为帮凶伤害多少人哪?这其中一定会有大家,会有黑崎君吧……为什么,要做到如此地步呢?敌人也好,为什么非要杀掉不可哪?为什么其他人都能置若罔闻、熟视无睹哪?难道不是同一阵营的伙伴吗?   不行……身体动不了……好恶心……   会议已经结束,蓝染撂下一句“织姬就跟乌尔奇奥拉回去休息吧”便起身瞬步走了,大厅里只剩下句中的两人,井上在他离开的那一刻身体直直地下滑,膝盖触地的当即上身惯性前冲,乌尔奇奥拉不知何时抽出的左手已牢牢攀住她肋下的右臂,阻止她进一步摔向地面,而这些井上已毫无知觉,口中止不住地干呕。   看上去那么简陋的食物,还加注了一旦摄入便无法排出的限定吗……未免俘虏绝食,考虑得倒是周全……但是,只是看到这种事就出现这种反应,还是我低估了她的单纯吗?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是活在怎样安稳的世界啊……   看着她泛着泪花终于抑制住生理的不适,乌尔奇奥拉松手收回裤袋走过她身侧:“回去了。”织姬撑起上身,表情埋入两颊的长发,“让您见笑了哪……哎嘿嘿……我真是……”她顿了顿,低落地说,“破面先生,对这些早已习以为常了吧……”   他放慢两步停下来,脚步的余响回荡在大厅里:“你最好也尽快习惯。”“记住,你的力量属于蓝染大人,别妄想用它做多余的事。”   沉默中跟随那个人的脚步,仿佛时间都在停滞,感觉不到快乐悲伤。无论何时,乌尔奇奥拉的行事作风永远附着着一层安定缜密的气场,让织姬得以平复,想到今后将一直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地方,对很多事却还一无所知,她抬头望向他:“那个……”没有回应,“那个——”她放大声音,乌尔奇奥拉停了下来,“哎哆…对不起…我好像一直记不住您的名字。初次见面时就听过的,刚才也……只是,不知是因为太长了还是太…奇怪呢…啊,对不起!”不知不觉就说了失礼的话,织姬缩起脖子直敲脑袋。   “乌尔奇奥拉希法。”对方侧过身,一字一顿地回答。   “哎……乌尔…拉……”“乌尔奇奥拉。”“ 乌尔…奥…奇……”“乌尔奇奥拉。”   他字字重复,语气僵硬却不带厌烦,最后他让她把每个字依次念出来,可一旦让她串起来就又是奇奇怪怪的。“对不起!!”看着她又一次缩起脖子只等自己发火的样子,乌尔奇奥拉已完全失去了开口的兴趣,数秒的无语后,女人才探询着对上他审判式的眼神——“只能说清两个字吗?”   “对…不……”   “…随你的便。”   “哎?”他不再回应地朝前走去,“哎哆…乌尔…君…吗?”   除非听到他的回答否则就不打算动了一般,他只能吐出一句:“……跟上。”   就像是,悬着心的丝线突然断了一根,从遇上那个人起就无法挣脱的绝望的心弦。内心深处萌生一种忐忑的亲近和释然,驱使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向前方,奔赴那道无限延伸的摇曳月影。“是!乌尔君。”在这个剥夺了自由和意志的世界里,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回答。   回到囚室时,地上已铺上了一层清冷的月色,像是等待着她归来的专有坐席,织姬跪坐在窗下的光中,仰望那永不轮转的孤高残月。那切近的充满风险的未来并不能惊扰此时的她,重重枷锁后的夜宫深处,她只是对一个尚还生疏的名字感到怅然。   而虚圈的边境,骚动正混杂着异界的灵压席卷而来。      ☆、第三夜   清晨,织姬在细碎的推车滑轮和走动声中醒转,揉着眼在倦意中坐起,“哎……?”送来早饭的侍从听到响动,礼节性地向她欠了欠身,她迟迟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向他们点头,目送他们出去,门边已有人站了很久了,织姬看了他好几秒才猛然清醒过来:“啊!…哎…早上好,乌尔君。”   ……这女人,改得倒挺快的。乌尔奇奥拉不无悔意地想。   “大家都起得好早呢,嘿嘿…我要是没有闹钟的话就会迟到,以前经常要龙贵过来拖我起床,啊!龙贵呐,是我……”一说到朋友就停不下来的织姬,话到这里却又咽了回去,低落地垂下头来,“乌尔君也见到过的……第一次的时候。”当时龙贵奄奄一息的样子还在眼前。   乌尔奇奥拉漠然地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对着一双手还攥着被子的女人说:“醒了就起来吃东西。”   织姬回过神来:“啊…!…说得是呢,哎…哆…”撩开被子伸腿触及绵软的地面,她移开脚尖撑坐到床沿,有些讶然,“那个……”是一双和睡衣配套的白色拖鞋,“谢谢。”她耷着头侧对他微笑,又低首穿上鞋子去房间去另一头洗漱,直到她坐回餐车前,才不好意思地发觉了对方始终专注的视线。“…哎哆…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   “没有。”   “啊……那…我开动了!”   仍然是和昨天一样的食物,至少是在织姬看来,感觉只要吃下一口就会很自然地动第二口,直至碗底见空。面前的食物很快扫荡一空,她对此虽有些许不安,但还是元气满满地说:“多谢款待!”乌尔奇奥拉难以理解她对着餐具闭眼击掌,表示谢意的愚蠢行为,在感到她内在变化的同时,甚而开始觉得可悲,今天早上来查看囚室设施以备调整的他,观察到的却只是她在每件事上都兴致勃勃的小动作。虽然他不怀疑自己的筹备能力,但事先为个只瞟过一眼的人类女人安排全盘起居,怎么想都不可能没有一处缺漏。除非——   “女人。”   “啊,是?”   “知道你待在什么地方吗?”   “诶…虚夜宫…吧…”   “确切地说,是在我的行宫。”   “啊……”   “蓝染大人把你全权交付于我,最重要的是出于安全考虑——我想昨天你也多少清楚了一点。”   “嗯……”   “但是,就算在这里,我也不保证没人能闯进来。而出了任何状况,需要负责的都只有我,所以——”他踏前一步,“不要听命于其他任何人。”“在这里你所能求助的,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人。”   织姬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乌尔奇奥拉,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来这里之前就做好的觉悟,知道自此必将孤独一人,就不能再有依赖,不抱怨任何艰难处境。可以的,她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一个人也可以做到的,但是她的心不允许她不去相信什么人。那一番话就好像在说,只有他决不会伤害她,所以任性一点也没有关系,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想了,鼻头涨起一阵酸楚…为什么,偏偏要这么说呢……   “我不怎么信任萨尔阿波罗调制出的东西,就没有其他想吃的吗?”   “啊…咧……”怎么了……眼前的东西…渐渐……   “笃、笃”——对面突兀地响起坚实的敲门声,织姬一震撇向门口,却只看到乌尔奇奥拉扣于门上的铿锵指节,冷泪这才落到脸上,她慌着去擦,眼眶却越发红了,乌尔奇奥拉疑窦地收手过去,织姬抢先开口:“当然有了!想吃的东西,还有好多好多……但那都已经是得不到的、必须放弃的东西,所以来的时候就决定忘记了!所以……”   “想法倒值得赞赏,但不还是没忘吗?”   “所以说都怪乌尔君说了那种——”意识到话里的些许尴尬,她收了口。   “……其他哪?”   “诶?”   “有什么需要一次性说清楚。”   “也…没什么啦……沙发很宽敞也很舒服…用水也很方便,一直都有人在门外照看…也不嫌我麻烦…晚上虽然暗了点反正也没事可干…房间大得都让人有些不习惯了…”   门外传来守卫的通报:“乌尔奇奥拉大人,就快到早会的时间了。”乌尔奇奥拉深深地看了织姬一眼:“我知道了。”便断然转身离去,直到侍从来收拾餐具,织姬还愣愣地坐在那里。   もし わたしが雨だったなら   それが,永远に交わることのない   空と大地を繋ぎ留めるように   谁かの心を繋ぎ留めることができただろうか   如果我是那雨滴的话……   那么,我能够像把不曾交会的   天空与大地连接起来那样……   把某人的心串联起来吗?   虚圈本没有水。在蓝染一行来到这里之前,连水汽都不存在的虚圈当然更不会下雨,那么,是不是人与人之间都会像隔着那遥远的天地一样呢?为什么会觉得乌尔君,其实留存着不一样的心呢……   根据看守的士兵所说,乌尔奇奥拉的全名,UlquiorraSchiffer,是按他的外貌特征所取的——“哭泣之人”,那同时是一艘沉船的名字,而Schiffer则意味着船员。一艘沉船的船员吗……在这么一个干燥的虚圈里,这样的名字就像一则伤感的异域传说。那个人的脸上为什么会有泪痕呢?明明无法分泌眼泪,更无法想象他哭泣的样子,仿佛近在咫尺又无法靠近一步。   一整天她坐在窗下,看累了那方一成不变的天空就起身在室中徘徊,走累了就摔到沙发上,拿抱枕抵住下巴,不一会儿就倒向一边打起瞌睡来。然而心下总不踏实,昨晚也是一样,虽然困倦却频繁地醒来。梦到过去的事,和每个人相遇的片段,与龙贵相对谈心的笑脸,黑崎君皱着眉的表情,每天在去学校的路上流连忘返的店家,特意给他优惠的大叔,以及夜晚亮起路灯的孤单的街道,再一次遇见哥哥的心疼。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寒冷,织姬记起隔间有个简单的浴室,于是起来夹起头发,天色已漆黑一片,她摸索着走去开了灯。温热的水花扑上皮肤时,身上的活力仿佛又回来了一些,织姬抱着毛巾将额头靠在凝着蒸气的墙上,闭起了眼睛。   从浴室出来时,眼前同时展开一个瘦削伫立的侧影,站立在房间中央,窗口的月光洒在他脚下,整个人浸在暗中,仿佛和房间融为了一体,安静,冷落,不为人知,然而那种灵魂的气息,毕竟不同。织姬忽然觉得有些微妙的东西,一定是从很早以前就注定了,就象在这样的场景里,总会有这样一个人,这样地站在这里,被地面反照上来的月光依稀映出面孔。   “啊…!”   他横过视线:“慢死了。”   “对…不起……”   “有什么好看的?”   “呃!也没什么……”她忙甩头看往别处。   “——我是说窗外。”   “诶—?”   “看你经常在这里。”   “……乌尔君…怎么知道…”   “还不清楚自己处在多被动的位置吗?”   “哈……”好像自己总没什么反驳的余地。   “无聊的希望还是舍弃吧,再看下去也不会有其他东西。”   “啊……那个,为什么会在这时候……”   “我今天去了现世。”   “哎……哎?难道——!”她冲口而出的话噎在半途,乌尔奇奥拉敏锐的目光已死死揪住了她:“担心吗?有泽龙贵,还是黑崎一护?”   “大家都是!”   两人相望着对峙,夜色中凉意逼人,织姬身体发颤,仍不屈地回视他,但她切实地感到害怕,眼前的乌尔奇奥拉又变成了那个揣着致命摧毁力的,令人脊背发凉的存在。半晌后他动了,右手从裤袋中抽出,掏向左眼,“诶?”织姬一声惊呼,“不要——!!!”这骇人的行为不容她思考更多,冲上去却已阻拦不及,当她扳回他强硬的手腕,那只眼眶已空空如也,翡翠色的液态物质沿着左眼的泪痕流下来,渗进刚性的皮肤,透出一股凝重的优雅。乌尔奇奥拉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合起左眼,残留的右眼中神色如故,犹如猫一般的狭长瞳孔。   头一次距离这么近,乌尔奇奥拉明显感到女人攥着他的手在不住颤抖,好像急于讨要一个回答。他抬起上臂疾速抽出,转身避开织姬渴切的眼神。   “你在做什么啊?!乌尔君!”“吵死了,女人。”他走向身后,“在你不知情的事上少自以为是。”水平抬起右臂向内施力,一时间破裂声激起无数绿色的碎屑从指缝中飞散。织姬的指甲几乎嵌入掌心,左眼的残骸弥漫在整个房间,眼前渐次呈现出另一幅景象。   这是个宁静的午后,阳光晃晃的从窗口照入屋里的单人床,玻璃上结了一层霜,空气里翻滚着万千尘埃,朦胧的窗外下过雪。   这是她的家,仿佛已经多年未见了,一切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样子。左右环顾,当时写的字条被压在书桌上,旁边是一叠做了一半的寒假作业。床边的闹钟没有人上发条,已经停了。杂物柜上划伤过的小熊玩偶。灵台上安放着哥哥的照片,已蒙上一层灰,她探出手擦拭,却穿过照片按到冰冷的石墙,才发现这并非现实。   “这些是……?”   “我眼中记录的影像。”乌尔奇奥拉坐到沙发扶手上,左眼张开已恢复如初,织姬想问“没有去找他们吗?”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没…那个…没关系吗?”   “只是眼睛的话,能方便地自我再生。”   “那眼泪……是会疼…的意思吗?”   “……那是溢出的灵子,虚圈本身没有生成水的途径,连这点分辨能力都没有了吗?”   “呃……也是呢…”   “另外,十刃是战士,女人。怜悯是对他的侮辱。”他警告道,话里骤然结起威压。   有一瞬的失语,像是为积蓄力量一般,从织姬极力克制的声线中释放出应有的姿态:“为什么……我只是担心!就是不了解乌尔君才会担心!!”   乌尔奇奥拉的目光黯了下去,“……你担心的太多了。”语气恢复了平素的冷漠。“……这是最后一次。”   “诶?”   “随便你想怎么怀念过去,到了明天,彻底将它们封印。”织姬有些懵,茫然地看着他。“不是自称早就做好觉悟了吗?”   “是……”   “这至少比你半吊子的觉悟来得实际。”他站起身,“那么,回答呢?”   “…是……从明天起,不会再回忆过去了。”   开门前乌尔奇奥拉突然说:“放下头发更适合你。”   “诶?啊……”摸到脑后还挽着发髻,织姬伸手解了下来,再抬头他已阖门而去。   这个夜晚阳光厚实,织姬抚着墙面对哥哥的照片絮絮倾诉。初雪是几天前下的呢?没看到真可惜,不知道日番谷君和乱菊小姐去哪了,已经回尸魂界了吗?龙贵好像来过,在我的留言下添了几行字,可是我联系不了她。呐,如果是哥哥的话,应该会更了解乌尔君一些吧,当他站在我的房间,看着你的照片的时候,会在想些什么呢?其实乌尔君说中了,现世的一切我都不能忘记,就是这样他才去了那里吗?让我最后能再撒一次娇……总是说着霸道的话,没有预兆地出现,又无缘无故地让人心软……   影像中日影渐渐东斜消逝,在她即将入眠之前,雪又飘了起来。      ☆、第四夜   早上乌尔奇奥拉移开石门,漂浮在空气中的灵子已经消散,房间干净得一目了然,女人单肩侧靠着墙,蜷缩着睡在窗下,日光织就的帷帐隔在她和他之间,使那张睡脸有种娇憨的错觉。他缓步走上去,看到女人裹在身上的毯子,还算知道冷吗?再抬起视线,发现她的眼角残留着泪水。   在梦里都哭了吗……他移步至她背后,屈身将她抱起,平放到沙发上,她还没有醒。   是这样不设防的、奇妙的女人,她的能力、和那之外表现出来的诸多事端,为乌尔奇奥拉漫长的战斗生涯带来了稍许异样的兴趣,在此之前他从不需如此对人挂怀,“照顾”这种累赘的感情,他生来便不曾拥有。   然而面对这个特殊的女人,他却不得不处处衡量自己的行事。对他来说,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是垃圾,轻轻一碰就会死去,在这点上,拥有三天结盾的女人比他们也强不了多少,这令他感到恼火。如果她聪明一点的话,倒还能减轻他大部分的工作量,总是在意那些垃圾的事情,也不管有没有用处,甚至忽视自身的处境。他不可能一直盯着她,算在以往即便是空闲的时候,他也不愿多和人来往,每个人都是一样,只为了一己之欲而无聊地活着。   可这个女人不同。柔弱而坚强,迷糊却清醒,分明惧怕着自己却还总对他无邪地笑,充满矛盾的女人,让乌尔奇奥拉不断想去窥测她,也正因如此,他开始觉得有些事正偏离既定的轨道。头一次产生这样的兴趣,潜移默化中给那女人和他自身都带来了预料之外的结果。昨天,暗示女人求助于己的他,只想知道女人真实的想法,然而她却哭了。   他见证了她的眼眶慢慢充溢的整个过程,而她却毫无察觉。   乌尔奇奥拉无法理解,女人并非出自软弱的哭泣,没有要求任何的东西的她在睡梦中流下的泪,令他不禁有种伸手抚拭的冲动,却给不出一个合理的动机。或者能说,吸引他的只是那滴稀有的水吗……他缓缓撩开她耳畔的长发,拇指擦过淌下的泪,提手抹过嘴唇。   昨天的会议上蓝染轻握茶杯说起她3个同伴入侵虚圈的事,举止温文地交代一切如常,他觉得该在骚动扩大前坚定她的立场,以最后一次回忆为代价。于是他去往女人居住过的地方,整个下午凝视着一成不变的陈设,找不到一个值得怀念的理由。现世的灵压稀薄,队长级的死神皆已撤出,归返时他却感受到为数5个的灵压。   乌尔奇奥拉并不在意那些不自量力的垃圾,只有他们与她过去的关系性才是妨碍。他认识到自己永远无法理解她的过去和那些带给她的影响,这也意味着所有对此的探索都是徒劳。这是个无谓的游戏,他所要求做的,是令她的身心归顺于蓝染大人,而这和理解无关。只是,那句话,整夜牵扯在他的咽喉——   “我只是担心!就是不了解乌尔君才会担心!”   ……女人。昨夜已死。   该醒了。   她再次见到了蓝染,在封印着崩玉的房间。那大概是虚夜宫最高的地方,乌尔奇奥拉领她至门前止步,颈肩始终弓着略略的弧度。这是猎食动物本能的警戒外显出的,不带感情、杀意镇定的谦卑,无关礼义忠诚。他称了声“蓝染大人”,门便被从两侧开启,他颔首说“进去吧”,目光散漠。井上似乎领会到这是让她单独进去的意思,生硬地答了句“失礼了”,便一步跨入了黑夜。   蓝染背坐在浩大夜幕下的环形转椅,回过身遣走了门边两个女性破面侍从,井上无所适从于她们发自嫉妒的牢骚,看着她们出去的时候,眼前再度掠过那个目光沉定伫立于原地的身影,她隐隐觉得与往常不同。   蓝染伪善地致歉,升起墨绿的圆形柱台,依次展开错落的截面,那颗置于透明立方内的晶亮球体捏在他手里,闪着流离回圜的光。   虚的破面化,王键的创生,都必须依靠的这颗崩玉,需要她的力量才能完全觉醒。   “织姬,你的那份力量能为我而使用对吧?”翩然的风度,温和面容,眼神稳妥。   就是这样的谦卑,让她的人世幻灭。   不知何时已再度追随着那熟悉的背影走上归途,经历的场所大多投洒着不甚浓烈的光线,清净的地面反射着阴翳的光,她抬头却找不到一盏灯,犯疑中眼前突然白茫茫一片,尖锐的刺痛感牵动手臂迅速去挡,当得以颤动着张开眼睫时,她看到了天空。   ——全然不同的,澄蓝的,浮着静止的云朵,悬着白色太阳的天空。织姬垂下手,打开视野,眼前竟展开了一片沙丘纵横的月白沙地,透明的干枯植株嶙峋地插入地表,漫无边际的远处树着巨大的红色柱体。进入这里,光的温度、风的拂动、活的生命、水分、声音和希望,都像被瞬间吸入一个无形的空洞。可我在这里,至少我还活在这里,织姬用力这样想着支撑自己,仿佛不这样做灵魂就会即刻崩溃。   乌尔奇奥拉不发一言彳亍于沙丘之谷,“乌尔君……我们,还是在虚夜宫里面吗?”织姬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   “没错。”   “那么……为什么看得到太阳呢?这里究竟……”   “只是人工太阳,用于室内监视和照明,除了它和那些建筑,就是虚圈的原貌——你在,干什么?”乌尔奇奥拉停下身形,回视被她环握起的手,目光抵触。   “……对不起!”织姬受惊地松了手绞到背后,“我…”   “……?”   “我只是想……”   乌尔奇奥拉并不清楚,是什么让自己如此烦燥,手上残留的温软触感,像被炽烈的阳光持续曝晒的焦灼,眉间似乎就要蹙起。   “想确定乌尔君…是不是…有体温,因为!…这里的阳光一点都感觉不到温暖……是因为这里的人都不需要吗?”   “这种事情,昨晚就有体认了吧。”当时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扳开他的手。   “那个时候…我的手恐怕比乌尔君还冷吧……”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乌尔奇奥拉撇过头:“……那么现在满意了?”   她抿下唇,那紧紧缠绕的碰触过的指尖,残留着昨夜月色般的冰凉。   沙地尽头是两条看上去别无二致的通道,日光照入道口一米,便全被黑暗笼罩,乌尔奇奥拉径直走向两条通道之间的石壁,张开手掌按上去,墙壁如感应般扩出微弱的涟漪,手指陷入墙体像摸索着什么一般,随着他渐渐向身侧曲伸的肘部,拨开它的真面目,织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手腕,这时地面开始震鸣。   整个环形沙地的围墙从两侧向他们所在的中心移动,渐渐封闭两条通道,连绵的风从身后吹来,沙地对面的入口随之扩大,当周遭恢复平静,石壁内的东西也恰好完全取出——奇异的让人不适的造型,如同附着铠甲的短刀或尖戟,散发着不祥之气的某种锐器,乌尔奇奥拉将灵压攀援其上。   下一个瞬间,是一道逆行的青碧闪电划破视野,面前拼合得毫无瑕疵的墙面骤然裂开一条贯通上下的倾斜裂缝,无数相同规格的菱形方块从两边翻起,波浪般向外推出,数以万计的相互击打之声充斥耳畔,逐渐填塞入口,最后出现在眼前的,是较之先前的两列通道的总和更为宽阔颀硕的门廊,石质门扇两边各有一位破面士兵向他们躬身致礼,在织姬随之迈入门廊的那刻,日光于身后突兀隐去,她回过头,看到的却是逐渐收没于墙缝中的一轮钩月。   “那个,刚才您说到…那个太阳能用来监视吧?”乌尔奇奥拉瞥了她一眼,“啊……那么,和我的窗口看到的月亮也是同一个?”   “自己看得到的事,不要一一向我确认。”   ——“别在窗前换衣服。”   ——“有什么好看的,窗外?——看你经常在这里。”   ——“再看下去也不会有其他东西,无聊的希望还是舍弃吧。”   “原来窗外,是这样的景色哪……”“没有太阳的虚圈,永远都只有夜晚吧。”“所以时间也是没有必要的东西……”“是嘛……就是这样的地方吗……”织姬不自觉地抬手揉拭眼眶。   “……又怎么了?”眼角余光中,女人赌气似地吸起鼻子,甩下手来。   “一直都是…活在这样的世界里的…乌尔君……真是太奇怪了……”   乌尔奇奥拉刹住了脚步,冥冥中女人的抽泣拖滞着时间的钟摆,趋向于窒息。   奇怪吗……是嘛,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她那温煦的悲伤隐去,乌尔奇奥拉没有再看她。朝着走廊尽头,再开口只有那句——“进去吧。”   那个夜里,她换上了和所有破面一样的素色衣装,贴在皮肤上的束缚,天衣无缝的裁剪,显出苛刻的凉薄,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她的一切都尽在他们掌握。然而织姬还是天真地问了侍者:“为什么刚好会知道我的尺寸呢?”对方相视一眼,回答是昨日现世提取的情报。   乌尔君啊……该不会是翻了我的衣柜吧……啊~!想起来还有一堆衣服没洗,不会长蘑菇吧……好丢脸~~还是看到了我的体检单?哈~那更糟!!   ……才答应过把过去封印的……说起来,我究竟在看什么呢?既然知道了那是个监视器,还是照乌尔君说的,尽量不要站在窗下比较好吧,但是就像被那光芒吸引着一般无法移开视线,月的彼端,他会在看着我吗?   “……真意外,你穿得还挺像样。”   “哇啊!”织姬吓得掉头,乌尔奇奥拉正站在门口打量她。“你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   “就刚才,大惊小怪的吵死了。”同样的锐利语锋,神情却已不同以往,白天的预感并没有错。“来告诉你,你的同伴侵入虚圈了。”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救你。”摆着一张再明白不过的脸,“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了。”   “为了…救我…”   “没错。但对你而言,他们的行动早已不具任何意义。”“你的身心已经,归属于我方。”“让你穿上这身衣服,就是因为如此。井上织姬。”   “……是。”   “告诉我,你的心与身体,究竟是为何而存在?”   “…是为了蓝染大人,以及他的雄心而存在。”   ……也只有一瞬间,露出有所动摇的表情吗…对我的问题,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已经做出决断了吗……坚强的女人……   乌尔奇奥拉走出门口的那一刻,耳边响起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撼动了他彻夜坚定的决心,女人少见的理性里含着缱绻笑意:“乌尔君,第一次叫了我的名字呢。”   这感受令他益为烦躁,候在门外探听好戏的第五十刃趁机截住他,“怎么样啊,那位宠物大人的状况?——你把她□□得如何?”“……低级。”“不要这么死板嘛,我只是在问你‘照顾’得怎么样了,啊?”打在墙上的手,诺伊特拉俯身问道。   “你很在意吗?气量真小哪……不必担心,那女人早在进虚圈之前就中了蓝染大人的圈套了。”   “带她来这之时,就设下了多重心理枷锁:给她12小时的缓冲时间、准许跟同伴道别,那女人的心会误以为我方多少有点同情她而松懈下来。”“然后让她自己选择要道别的对象,在被迫投降的情况下还让她有种靠自我意识的错觉,再让她自己去约定的地方,让她的错觉加深。”“到最后就会连逃离的意志也一点一滴地瓦解。”像是将这些话说给自己听一般,事无巨细地阐述这个计划的乌尔奇奥拉,意识到这点而中顿了一下。   “而且,让她留下‘跟某人道别’的线索,就说明她在投降的同时还拥有自我意识和行动自由。”   “——也就是说,线索越明显,那女人在她同伴眼里就越像是‘以自己的意识背叛的’。”语气中的冷漠加深了,他扼制着咽喉的撕痛,放出无谓的表情。   “……我该佩服蓝染大人吗?”诺伊特拉脸色微变。   “…这种事,对蓝染大人而言根本就只是场游戏罢了。中计也好,没中也罢,无论如何那女人都已没有了逃离这里的力气。”“不论是反抗的意志,还是力量。”他丢下说不出话来的诺伊特拉,走了出去。   “有谁到达了十刃的寝宫吗?”中央监控室,银眯着眼睛有些讶异地倒回转椅,浅浅地笑开:“嗯?怎么~真稀奇呐,你居然会主动跟我说话,不是讨厌我吗?”   门口,乌尔奇奥拉闭起眼睛,应付式的松怠:“怎么会…”   “是吗?”注视着他走进来,“自从露比君死掉以后,我很寂寞呐。”   乌尔奇奥拉看了看他,不知话中真假,将注意转移到面前的控制台,“这是—?”   “啊~不错吧。”“操控回廊?”   “讨厌哪~我可没做什么坏心眼的事,而且——我也讨厌悲伤的故事。”语调里有着微妙的戏谑。   很明显,银所操控着的,正是第九十刃的行宫,那个丑陋的双重人格的基力安。那女人的同伴之一,看来已经遇上他了。   “话说回来,最近你经常来这里呐~”   “……”   “不要那样看着我嘛~作为整个宫殿的监视中心,不可能没有监视器的吧~”   “……”   “——那么,迷上她了?”   “无聊。”   “Bingo~所谓恋爱,就是填补内心空虚的一种哦~”   “这么看来最需要的是您吧。”乌尔奇奥拉打开监视屏幕,眼花缭乱的画面一一呈现眼前,熟稔地找到沙地的围墙,选中那扇被栅栏分割成四条的窗口,多余的画面被抹去,屏幕里出现井上仰视的脸。咽喉,又灼烈地痛了起来。   “哼嗯……不排除我也会偶尔想念乱菊呐。”银说着真假莫辨的话,饶有兴致地抬向屏幕,“公主殿下也微妙地有些不同了呐~”又若无其事地转开了话题。“不觉得~开始有点像你说的,‘太阳’了吗?”   ……谢谢你,黑崎君,你还特意来救我,但是我在这里找到了非做不可的事……那一定,只有我能办到——   用我的能力让崩玉,回归到存在之前的状态。   若能成功的话……说不定还可以……拯救更多的东西。   但是我回不去了,黑崎君,连接着我与现世的羁绊已经断裂。   请你,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第五夜   事实上,织姬的菜单从昨天起就改变了,此前一天只需供应一次就能满足饥饿感的流质食物,换成了较为正常的三餐伙食,足量的米饭,鲜艳的蔬菜沙拉,咸淡适中的新鲜鱼汤,竟也都有模有样,“这也是虚圈烹制的东西吗?”织姬含着汤勺一刁一刁地想,昨日去见蓝染的路上她想问乌尔奇奥拉,却被他的背影拒绝了,那是再迟钝的女人都具备的一种直觉,那个人已经,不再是个会领受自己微笑的铁面骑士了,原因她一无所知,于是益为不安。   而让她更加在心的事接踵而至,仅仅在向他立下誓约的次日,是凑巧吗?该怎么做才好?无论如何都割舍不下。他们只是自己的过去,所以生死都与自己无关什么的,绝对说不出口。虚夜宫中暴涨的灵压已清晰可辨,都是抛下命来救她的伙伴啊!生而为人无法挣脱的感情,让她寝食难安。午饭碰了几勺鱼汤就没了食欲,侍者来收拾餐具时略有疑虑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走了,她低着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今天乌尔奇奥拉没有来,她感觉得到他就在附近,不离开自己半里之外,虚夜宫极尽可能地利用了虚圈废置的荒漠,这样的范围也只在行宫之内,然而……   但至少在这里的话,就还没有碰到黑崎君吧,她安慰自己道。石田君、茶渡君、朽木小姐、阿散井君,不论哪一个,都不要和乌尔君交手才好,拜托了!不要来这里……不是不相信大家,但是对手是乌尔君的话…我也……   ——不会是…就因为随时会投入战斗,才不来这里的吧——因为料到我一定会阻拦,未免麻烦干脆避不见面……他本来就是那种人,这么简单的事实,我竟然没有想到!不行……必须赶快见到他,不然就来不及了!   “有人在外面吗?”她捶着门喊。   “有什么可以效劳?”门外有人应声。   “请让我见乌尔君一面,拜托了!”   “乌尔奇奥拉大人吗?总括官东仙大人刚发布了戒严令,这段时期就请您不要轻举妄动了。”   “真的是很重要的事!他就在行宫里吧,请至少通报一声……”   “大人独处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恕难……”   “乌尔君才不会为那种事生气!真是那样的话…就请转达他‘告诫我任何情况下都只能求助的人,是你吧!!’”   片刻的沉默后门外妥协:“稍等。”   “……带她过来。”“呃…是!”通报者悄然退出,空荡的厅堂里留下一袭孤桀的暗影。   乌尔奇奥拉从未躲进自己的巢穴养过这么久的伤,徘徊不去的异痛像嘲笑着他引以为傲的再生力一般的令他的心情从烦躁变得抑郁,令他不得不停下以修正初始的目标,而为此避开的不定因素却又来干扰。   事实只证明了她是个无法履约之人——当织姬再次站在乌尔奇奥拉的面前,这种罪恶感就像掠过沙丘的风行一般,卷起了心海的波涛。该怎么对他说呢?对他而言自己的身份,已不需要谁重复了,自己有多不自量力,希望就有多遥遥无期。   只是没想到乌尔奇奥拉会直接让她进入行宫正殿,这个空落得遍地回声的纵深房间,是他带她踏上虚圈的第一块领土,整个穹顶由窄至宽地排满百页窗格,每片都以不同的速度均匀旋转着,日光缓慢沉浮,稳固的地面不规则地耸立着不同直径的高低柱体,刀削般的利落雕砌。   “说话。”   那个人坐在房间中央堆起的一簇错落柱石中心,身后一根稍高的柱体沿着圆周边缘转至身侧,他拿起上面的东西搭在右侧的太阳穴上——织姬看清是那把开启四刃行宫的古怪钥匙,此时它遮在乌尔奇奥拉眼前,挡住了窗格细碎的掠影。   织姬站在最宽的窗格下,阳光像从风车下依次切过,明朗光洁的脸庞迎向他。隔着犹如丛林的柱群看到他的第一眼,她的心便沉静下来,感受到自身蕴藏的力量,且坚信能够使用它,这一刻她想要了解那个人,否则再多的语言都是无济无事。   “不是有重要的事非吵着见我吗?”他的右手指腹轻轻摩挲器物表面。   “…是。”   “什么?”   “……”   “要我猜吗?——一,嫌房间太小要我陪你出去散步?二,嫌食物难以下咽要我帮你疏通食道?”织姬扣紧牙关忍住不快。“那么三,嫌我待在这里太闲了,所以特意跑来跟我玩这种无聊游戏?”   “乌尔君,为什么?”   “…‘为什么’?”   “我本以为,乌尔君是为了和黑崎君他们的战斗才没露面,看起来不是呢。”   “那倒真巧,我也认为你无非也就为了那种原因才会找我,是我猜错了吗?”   “乌尔君既然知道,又为什么要说那种尖刻的话呢?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逃避我呢!”   “你说…逃避?”乌尔奇奥拉的脸上陡然冷了一层,将把玩的物件握在手中站起来,“我看你弄错的事远不止一样,女人。”蹬上面前的柱面,挑择向下的路径向她逼近,“我的确说过某句话,你该不会就因此忘记你的立场吧。”近前一步之遥,他垂落的手指刚好能抚到女人的脖颈,“还是说,你希望有多靠近?”织姬仰起头凝视他的眼睛。   “不是的……遥远的是乌尔君自己,都遗忘了的心。”   “…别让我笑了,那种东西,自诞生之日就不曾有过。”他提手扯开领口的拉链,露出锁骨之上贯穿咽喉的赫然空洞,“你也不是才第一次见吧。”   作为虚的死神化,破面的本质仍是以吞噬灵魂为生的虚,是夺回了理智却本性残暴的一种边缘系统的灵子构成,她当然清楚,他们没有心,从很久以前便是如此。第一次见到那个时,是彼此相距数十米的交锋,当时乌尔奇奥拉站在同行的破面牙密身后,敞至胸前的衣领标志出失却内心的证明,再露骨不过的自我介绍。只要他在那里,便是一面临风招摇的战旗。那时候他对她轻蔑而冷淡,仅在数天后,又是他绝对威慑性地登场,在一分钟内断送了她人生的全部可能,唯一的出路是一句不容转圜的“跟我走,女人”。   “……是不愿意想起吧。因为会感到痛苦吗?”“那件东西,其实是乌尔君蜕化时剥落的面具吧。和你头顶的残片交叠的时候,惊人地契合呢。”“把自己隔离起来,过分自我保护以免受外界的伤害,这是面具存在的目的吧,为什么乌尔君至今还放在身边呢?”“让我跟着你,已经成为乌尔君的痛苦了吗?”   “看来让你主动闭嘴是不可能哪。”他再次感到某种不快的刺痛,抄手掷出面具卡入女人头顶的页片,吱呀的停摆过后,阳光定格于她丰美的眼睫,她皱起眉迎着那刺目的光束。“注意你的措辞,女人。只要我愿意完全可以把那变成你的痛苦。”“太过旺盛的好奇心除了徒增烦恼,只会加速你的死期,最好给我适可而止!”   气氛几近冰点,事已至此,织姬已不能退缩。“那么,只要一个问题就好。”“来这里的第一个夜晚,你其实知道我没有睡着吧。”   “…回去。”乌尔奇奥拉神色孤绝。织姬的目光却化了开来,轻轻垂下头去,她已经得到答案。   “和乌尔君的承诺我没有忘记,但我始终相信着黑崎君……所以,我不希望看到你们交战…对不起,你或许会觉得莫名其妙吧…我连自己都不了解,这样妄图去了解乌尔君,的确太过自大了一点。”她转身走向门口,门外负责的守卫等着押她回去,她沉着头说:“如果乌尔君也会为什么而痛苦,所谓的心,也就在那个地方吧。”   ……那么你的心哪?女人。即使长眠了过去,它还是在那5生开始的地方吗?   对织姬来说,那真是漫长的一天,随着时间没有标识的推移,灵魂渐渐被撕裂,各自奔赴同伴身边。白日落幕之前,茶渡的灵压出现在墙的另一面,转眼又像逶迤的烛火骤然扑灭,她突然无法思考,任双手沿着冰凉的墙面慢慢滑落。   “我进来了。”……是…乌尔…君?她转过身去。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乌尔奇奥拉垂眼进门,“诺伊特拉那笨蛋似乎有些太心急了。”   “茶渡君还没有死。”他看了她一眼,偏过头不理她一厢情愿的蠢话。“…还没有死。”织姬握着左臂望向地面,执拗地说。   墨绿的眼眸瞥回来,又移了开去,让出门口的通道,“进来。”安置着银质餐盘餐车被推进来,下层放着刀叉和水壶。“吃饭了。”   “——不需要!”   他背着她微侧过身,“在蓝染大人找你之前,保住性命也是你的任务。快吃。”织姬抿上嘴没有动。他转回来:“难道要我硬把食物塞到你嘴里吗?还是要我把你绑起来,只灌注那种流质营养素比较好哪?”   “茶渡君…还没有死。”   “很烦哪,怎样都好,那种事情。”“你想得到什么,从我身上?——‘别担心他还活着’吗?无聊。我可不是为了安慰你才来这里。”“……不明白吗?为什么要如此执着于生死呢?”   “…诶…?”   “过不了多久你的同伴就会全灭,只是一个人抢先了又有什么区别?”“这种状况你应该早有预料了。”   “不要说了……”不是的,我从没想过让大家为我而死……   “如果没有做到的话,那也是他们太过愚昧造成的。”……什么…那个人刚刚,说了什么?!织姬甩头瞪向他。“只要嘲笑他们是群笨蛋就够了,为什么这种事就做不到?”在她眼神中闪烁的激动,在看到乌尔奇奥拉依旧漠然的表情后,被强压进了心底。“是我的话,会因为那些家伙不先掂量自己的分量就擅闯虚圈的愚蠢行为而感到愤怒。”   “啪!”再响亮不过的一巴掌,打破了压抑的寂静,在空气中震荡不休。织姬握着生疼的右手,克制不了适才的冲动,也克制不了随之而来的恐惧,然而她咬着牙像是标示着底线般没有退缩。   乌尔奇奥拉全然没有料到女人会反抗至此,在她大步踏上他面前的瞬间,那张被逼至极限的受伤表情在他脑海中不断放大,以至于他被扇到右肩的脸上半晌都没有反应。女人是用了全力的,即便如此那对全身包裹钢皮的破面也造不成任何实质损伤,那不顾一切的举动只会给她的右手带来震裂般麻痹感而已,忍着剧痛也要对他维持那种态度吗,女人……   他垂眼掠过她急促的喘息,冷冽的转身离去,“一个小时后我再来一次,要是到时你还没有吃的话,我就把你绑起来硬灌下去。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不会再有上次了。”   织姬的泪水是在合上门扉的刹那崩塌的,背摔在墙上的闷响,和随之滑落时胸腔剧烈的抽搐,哀恸不止的哭声,都无法传达到那个人身边,那令她如此确知自己的错误,这个世界有太多障碍,或许真的不该对谁抱有期待了。无论对方有多么不同,终究不是自己能够理解的同类。   听到门在身后封死的时候,隆隆的闷响湮灭了无助的呜咽,乌尔奇奥拉靠在门上。这就是你给出的答案吗?不管做了什么承诺,你都不可能丢弃那些垃圾,成为这个世界的人。如果在我身边,只会增加你的眼泪,为什么还要向我靠近。最终——   Everything devides us。   在乌尔奇奥拉亲手隔断的身后,在与他背对着相互依靠的织姬之间,那曾切近得只贴着一张石板的距离,唯有旁观者才能看清——“就因为尽是这样,我才讨厌悲伤的故事啊……”   原来时间是这样深不见底的空虚,暗无天日的永夜里,生与死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可是这样想的话,茶渡君的牺牲又算什么呢……终究都会死在这里的话,也要凭自己的意志死去。井上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站起来的,当她挪到餐车前,掀开盖盘那一刻,麻痹的右手忽然松脱,铿锵的金石之声砸上地面萦绕而起。   是一小份尚温的咖喱牛排饭,两瓶并列的砂糖和胡椒,曲柄茶杯。以及更往深处,出现的曾再熟悉不过的Mr.Donut铭牌,甜美的馨香四溢开来,品质保证的精巧甜点,光鲜纯洁,一如往昔。   泪腺在干涸之前重新满溢,囫囵塞进口中的食物卡在喉咙,她难受地推出餐车蹲下去,抓到了即将倾覆的水壶,却再也没有站起来,泼在手上的浓稠奶腥混入了咸津的苦涩。   明明才刚说着过分的话,却其实特意去现世为食物费心…明明对我避而远之,却连这些都留意到了……并不是他的问题,乌尔君他……已经尽力了,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当问出第一夜的事时就已经清楚,我为什么会选择那个问题?却又为什么忽视了呢……竟然还那样对他说了——“不需要!”   胸口…好像下一秒就要迸碎……   清越的足音在身前停落的时候,伴随而来的是巨大的沉默,织姬没有动作,身上每一处神经都高度敏锐起来。发誓再也不会错过了。手中的壶柄被一只冰凉的手接过,在视野之上倒出潺潺的稳妥水声,她被轻而易举地提到椅子上,看到漾动的茶盏搁至面前,“……还要我喂你吗?”   她小心地捧起茶杯埋头啜饮,醇厚的口感却包裹着酸涩,喉咙渐渐好受了点,捏在手里的空杯一不留神就被对方取走,“吃饱了?”   织姬抬起手攀住他的长襟下摆,轻柔地把头靠了上去,彷佛曾做过千百万次的流畅,却让对方全身动脉都在那一刻栓死了,瓷质曲柄“乒”地碎成两截,落在还没来得及放下杯子的手里,“乌尔君……如果连我从没提过喜欢的Mr.Dounts都知道的话,决不会不清楚什么对我最为重要吧……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我接近不了乌尔君,说着那些话的乌尔君,太伤人了……即使这样,却还是在意我的话,乌尔君,就请你放过……”   “还是——这种话吗?”动脉重新被打通,乌尔奇奥拉全身的血液开始逆流,无意识地移开了将要抚上她头发的手,女人牢牢握紧的指节透着虚弱的白,他扳上她的手背。自始至终,都只有黑崎一护,那个人吗……“那就是你最重要的东西了吗?”   “诶?——啊、疼!”   无法停止的渐次加重的指劲,在迫使她脱力的一刻,也同时松开了手。      ☆、第六夜   留下一句莫名所以的话,昨夜乌尔奇奥拉离开了行宫,而当这一天朽木露琪亚的灵压消失时,井上彻底陷入了绝望,无法自胜地捶门呼喊:“放我出去!放我从这里出去!请放我出去!放…出去,放……”   石门却始终纹丝不动,门外再无声响,乌尔奇奥拉离开时交待“看好她”,但已不再包括“照顾她”的意思,而是“不要理她,做好你们自己的事”。   “不要啊……这样的……朽木小姐……”无法撼动囚笼的手臂无力地抵上门板,泪水顺着鼻尖滑落下来。   乌尔奇奥拉在等待,黑崎一护赶到这里的时候。出于职守,他不能离那女人太远,但也不想冒让敌人直接入侵行宫的险,确切地说,不想冒让他们过于接近她的险。从监控室的影像推测出目标的去向,他便一直守候在塔内。   黑崎一护疾行突入这个房间的刹那,感受到了异样,回头止步的瞬间,一道寒光断然投下,伴随着幽冥阴戾的灵压,令他冷汗涔生,“察觉到了吗?”从背后极高处亮起一个门洞,打出一身视一切为渣滓的身影,“本以为你只是个光有力气的小子,想不到感觉似乎还意外的敏锐哪——好久不见了,死神。”话者移出视线,扫过黑崎挟在腰间的东西:一个破面小鬼?维护着那种累赘闯到这里,真是有够余裕呢。他不紧不慢地迈下高耸的楼梯,伴着清亮的踢踏声,裤脚的披风左右轻扬。   “乌尔奇奥拉!”   “还记得我的名字吗?我可不记得对你报过姓名。”走下楼梯站出位置,“嘛,无所谓。朽木露琪亚已死。”对面的人立时怔住,“确切地说,是和第九十刃同归于尽了,全身被乱刃穿过,又被□□贯穿了身体,不可能活下来。”他平板地补完这事实。   “别说得这么模棱两可!”一护眼神激扬,“露琪亚的灵压变小只是这一会而已,对于没有战斗过的你来说不会知道——”   “同步认知。”乌尔奇奥拉冷冷截下他的话,“这个能力是第九十刃的能力,也是任务之一。他能在瞬间将与他战斗的敌人的全部情报,传达给所有同伴。”一护的脸色终于变了,转身就走。“——你去哪里?”   “去救露琪亚。”他背立止步。“我说过,她已经死了。”“我不相信!”   “少自以为是了,不杀了我再走可以吗?”这样轻易地丢弃自己的初衷,看来你是不明白呢,到底是为了救谁才赶到这里,我又是为何特意在这里等待。   “我没有跟你战斗的理由。虽然是敌人,但你本人还没有伤害过我的同伴。”   愚蠢。“是…吗,”他觑眼看他,语间饱蘸轻蔑,“就算我告诉你,把井上织姬绑到虚圈的就是我?”   一护松开了手中的妮露,在她反应过来摔到地上之前,瞬步直逼对方跟前,乌尔奇奥拉毫不惊讶地单手挡住格格作响的斩刀,钢皮和刀刃间激起腾跃的灵压。   “果然井上,不是自愿来到虚圈的啊!”   “真意外…虽说是来救同伴的,但心里多少还是对她有些怀疑哪。”说到底不都是这样的东西吗,同伴什么的…口上挂着相信,终归是——   “知道吗?就因为你,井上才被当成叛徒了!”黑崎成功地被他激怒了。   “我想也是哪,如果没有变成那样的话,那只能说是我方的计算失误了。”   “你这家伙——!!”   “找到和我战斗的理由了吗?”终于。冲射的灵压将黑崎推开数米,乌尔奇奥拉收手屹立原地,盘旋的杀意已恭候多时。   “看来你这家伙,是不打算就这样让我过去了。”刀上的绷带迎风腾起,一护摆出迎战的架势,对方一开始就是来寻衅的,竟然到现在才发觉,“但是不好意思,我这里也急得很哪。”抬起坚毅的双眼,“所以就用全力上了!”刀上漫起的浓重黑风,瞬间淹没了他的身影。   由上至下袭来的灵压扫过乌尔奇奥拉脚边,“万解吗?”他冷静地目睹一护从气涌中冲出,再抬头是一张被面具覆盖的脸,不安定的邪笑,被黑色侵蚀的巩膜。那决不是正常死神该有的形态,相反……   看着那个黑崎扬起红边的黑色漩涡,集中全力向他压来,乌尔奇奥拉单手抵挡,然而接到的力道大大超过他的预期,脚下的地面在重压下暴裂,他卸开这一击,身体仍被余波弹开,接连撞碎四根立柱,他在空中翻身后踢,第五根立柱随即崩坏。   怎么回事!那个姿态,那个灵压——简直就和我们一样。   在他陷于迷惑的同时,黑崎已发起下一击,“到此为止了——月牙天冲!!”游龙般砍至的冲击,乌尔奇奥拉即刻上前站定张开右手,这次他用了实力。气波在他手里被挤压得越来越大,下一个暴涨来临前,他及时意识到危机抽出左手挡上去,但是也无法阻断这源源不绝的灵压。“怎么可能……”   下一刻整个房间都被黑色覆灭,一护喘着气,面具碎裂下来,一旁的小鬼以为赢了地就扑过去叽叽喳喳。渐散的灰烟中,乌尔奇奥拉毫发无伤地站了起来,只是衣装有了明显残损。   “呀咧呀咧,双手都用上了,居然还无法完全挡下哪。稍微,有点吃惊。”他抬起眼,“刚才,是全力吗?”   “怎…么会……”一护无法置信眼前的事实。   “哼,看来似乎是哪。”他闭目掸去肩上的灰,再次向他伸出手,不同的是,是以攻击的手势,“真遗憾哪。”从食指弹射出的绿色虚闪,毫不迟疑地贯入黑崎的身体,击穿他身后的墙壁,重重冲进沙丘,一护带着妮露从沙中窜起,被乌尔奇奥拉轻松赶上,还来不及应对就挨了一记侧踢,飞起砸入沙地上的红色柱塔。   他吃力地从废墟中爬起,一抬头乌尔奇奥拉已赫然眼前,像是不屑趁人之危一般,垂眼端视他狼狈的样子,“你在防御虚闪的那一瞬间,拿出了刚才的面具哪……了不起的反应速度。”毫不忌惮地走向他,“但是这次一瞬就碎了,接下来想必也无法使用了。放弃吧。”   一护拾起的刀尖顶在他胸口,但耗去太多的体力已无法支撑,“……谁会…放弃啊!你是十刃中最厉害的吧……那么,只要打倒你,这场战斗的胜利不就是当然的了吗?”   “是吗?”愚蠢的死神啊,这也只能是你虚幻的梦想了,“那真是遗憾哪。”拖着一张冷漠得乏味的脸,左手握起刀尖从身上移开,掀开的衣襟下,那刀尖所指向的地方,黑色的4字标记,是刻入骨髓的残酷等级和宿命。   “只是…四号…”这个数字,凝固了他无法转移的视线。   “啊—第四十忍,乌尔奇奥拉希法。”他扬起手,转瞬间笔直插入对手的胸口,一护愕然低头查看,来不及作任何回应。“黑崎一护,你是不可能打败我的,就算做到了,在我之上还有三位十刃,即使你能一再振作起来,等在你们前方的,也决不会是胜利——看来我有些太高估你了,你的进步根本没达到我预期的程度。”即便拥有了那种接近破面的不安能力。“到此为止了。”看着他一头栽倒入废墟,乌尔奇奥拉转身离开。“如果你的身体还能动,就马上离开虚夜宫,不能动的话,就死在那里吧。”那个女人,已不是尔等所能触及到的存在,“你的路到这里已是尽头,死神。”   黑崎的万解形态随着意识的消失尽化黑烟,他做了,并且不出所料地做到了,如此轻易就毁灭了她最深重的爱和羁绊。这一刻乌尔奇奥拉很想见证女人得知此事时的表情,如果有期望,宁愿是带着绝望和憎恶的如炬的目光,直要将他的灵魂烧成焦土,也不要张开那双悲悯欲泣的眼睛。   黑红的灵压从身边抽走的时候,织姬的思念与感情也仿佛一并消散了,“黑崎…君……”虚夜宫的勾月再次替换了日轮,寒冷恢复了其应有的色泽,门外突然的响动打断了她徒劳的悲戚,“…乌尔…”甩过伏在沙发上的头,是他回来了吗?她抬起身,不及说完一个“君”便发觉情形不对。   门开出一道缝,一个邪魅的女声飘进来:“你看吧~小公主一个人哦~”他的灵压不在这里,他没有回来,来的绝不会是善类。门缓缓推开两张狰狞的女性破面的脸:“小织姬~一起来玩吧~”挟藏难掩的恶意出现在她面前。   她瞥向门外,守卫们横陈于地生死不明,她回想起在崩玉的房间见过她们的样子,却不知道为何招致怨恨。   ——“不要听命于其他任何人。”   ——“在这里你所能求助的,除了我不会再有第二人。”   被轻易拎起推向石椅的时候,她的脑中反复响起这两句话,重重砸在地上。洛丽狂笑着,抓起她的头顶,“哼!真是不堪一击啊!就凭人类怎么可能是破面的对手呢!”然而笑声在看到她唯有同情的脸后凝结了。   只是想看我痛苦的样子吗……可怜的生物啊……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啊~对了!把她的指甲拔掉好了!”“喂…洛丽,小声点!”   只是这种程度的话,我还受得了。但是,为什么你却不在这里……   当她的意识即将被剧痛夺取的时候,迎面毫无预兆地涌进一股冲破石门的暴风,滚滚尘烟和碎石中踏进一个人影,点亮了她几乎放弃希望的眼睛。   “葛力姆乔!”两人惊呼。   “嗨!竟然趁乌尔奇奥拉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进来,玩得挺起劲的嘛……啊?”来者堂而皇之地逼近三人,站在最前的洛丽来不及反应,只觉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便倒冲地面踢飞很远,张口吐出血来。梅诺丽愤怒地冲出拳去,被葛力姆乔一把握住放出虚闪,半片上身立刻轰杀成渣。   洛丽艰难地爬过去:“…你…竟敢对我们…蓝染大人…不会放过你的……”“就凭你……?” 葛力姆乔不屑地走过去提起她的一条腿,拿脚踩在上面,洛丽这才惊惶地开始讨好求饶,然而对那个男人来说,简直比狗叫还难听。   “哇啊!!!!!我要杀了你!!你这种人等死吧!蓝染大人……”他上去补了一脚:“蠢货!蓝染才不会为你们这种人浪费力气。”侧身面向一旁饱受摧残的井上。   “为…为什么……?”“我来还当初左手的恩情。”“…呃…”一手揪起她的衣领抬到半空,“干…干什么?”“你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吗?太天真了吧!”天…真吗……以为乌尔君会来的我,以为他会救我的我……果然,只是天真而已吗?“欠你的已经还了,接下来就麻烦你跟我走一趟啰!”   当第六十刃响转矗立于妮露跟前的时候,就如同一个暴怒的君王即将踩上一只哆嗦的蝼蚁,娇小的妮露挂着满面的泪花,不敢落也不敢收。“葛力姆乔…大人……”她战战兢兢地念出他的名字,一步也迈不动,看着他觑向俯瘫在废墟里的败犬,走过去迎头一脚踢翻过好几圈,死去的黑崎一护瞪着双眼毫无反应。   “嘁,果然是这样吗。”葛力姆乔向前抖开手中的一袭白布,手腕被他缚上铁链的井上猝不及防地被推出,绑在嘴上的绷带也随之切断。   “黑…崎君……”被裹起全身,强横地捆出四刃行宫,被接连不可预知的恐惧包围,重见天日的第一眼,却是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空洞的双瞳,她几乎不敢确认这真实。   “治好他。”葛力姆乔坐上一块碎石,已全然一派等待的架势了,与此同时,乌尔奇奥拉一步步踱入毁坏的囚室大门,席卷着无比恐怖的气息,逼近未能逃走的洛丽和梅诺丽。“啊…啊啊……”他森然的语锋中,蓄起毛骨悚然的寒意,“这是,怎么回事?”一字一句渗进冰冷的囚室之中,冷汗浸透了她们的后背。   妮露在嚎啕着,织姬冒着细密的汗水施展出双天归盾,强大的灵压覆在黑崎君的伤口上,不断地旋转——无法…拒绝……!   无需那个吓破胆的孩子说明,她和葛力姆乔也都清楚,在事发现场残留的十刃级别的灵压是谁的,那故意留下的无法错认的印记,那令人胆寒的恶意盘旋,那名字明明呼之欲出,却如同抗拒般不愿浮出脑海,“是谁…做的……”同一时刻,乌尔奇奥拉丢下同样的问题,从颤栗的洛丽口中听到第六十刃的名字,走过两人面前环查面目全非的囚室。   “不知他自己有没有注意到哪,只要他看上的猎物,都会在对方身上开个和自己位置相同的洞。”葛力姆乔站起来,“我要让他好好记住——”   “是吗……”乌尔奇奥拉转过身,“那你们,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别人的猎物出手,要付出多惨重的代价!”   于织姬掌中冉升起的太阳,在葛力姆乔令她医治自己的脸时,选择了照耀宁死视她为敌的两个人,她的内心纯粹,毫无杂念,唯独听到从葛力姆乔齿缝中迸出的信誓时,才在刹那分散了对伤者全身心的倾注,如一盆凉水当头泼下,寒意爬上每一寸肌肤,那时她无暇注意到,自己已无法罔顾那个人的安危,更不知道那令她通体生寒的话语,也是此时收紧于乌尔奇奥拉胸中暴走的决意。   在妮露的眼泪再度涌落之前,阳光终于照亮了黑崎一护的双眼,他讶异地看到身边蒙上一层橙色的井上泫然的面容,感到身体在迅速地修复,葛力姆乔暴躁地打断这感动的再会,颐指气使道:“还不快给我治好!我就是为了跟毫发无伤的他做个了结,才特地大发慈悲带你来治好她的!乌尔奇奥拉迟早会注意到折回这里,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他已经无法将这句话说完了,有如被骤然将至魔障所魇,身体在瞬间冻结,挟带着凌驾其上二位灵压的乌尔奇奥拉,如鬼魅沉默降临。      ☆、第七夜   “…你在做什么?葛力姆乔…”他临空现身于上场激斗中砸毁的墙洞,落下轻盈准确的步伐,无视众人性质各异的恐慌,“怎么了?——我在问你呢。”乌尔奇奥拉步步紧逼,盯着葛力姆乔,“特地给我打倒的敌人疗伤,到底想做什么?”   葛力姆乔不语,“…没办法回答吗?”瞥过眼瞪向侧立一旁不知如何自处的织姬,苛刻的目光严斥她的擅自逃狱和任人摆布。织姬感应到他的怒意,微微低下头移开脸去,不想在这种场合下见面,先前的误会隔阂都无法开解,为什么呢…明明他就在自己眼前,却什么都不能出口,更多的问题涌上心头:为什么只对黑崎君下这种杀手?为什么要在对手身上开出一样的伤?为什么会这么快折回这里?打败黑崎君之后就立刻去了囚室吗?你会对本该在那的我说什么呢?‘黑崎一护死了,是我杀的’吗?为…什么……   确认到她的表情,乌尔奇奥拉收起了责备,“——罢了。”看样子没受什么伤,不管是不是被逼的,也算有反省的自觉。他重新转向葛力姆乔:“总之,那女人是蓝染大人交付给我的东西,交出来。”   “我拒绝。”不料被对方一口否决。   “——你说什么?”   “怎么?你今天的话好像特别多啊,乌尔奇奥拉!”伴随着调侃的语调骤然增幅的攻势袭向乌尔奇奥拉,青蓝的气压打在挡开的手背上立刻激溅起来,“我可知道哦,你害怕跟我战斗…尤其怕跟我自相残杀啊!!”与吼声接踵而至的一击虚闪将乌尔奇奥拉逼向后空,“哈!弹开了吗?果然光靠一击有点……”   而正当葛力姆乔考虑后着的时候,乌尔奇奥拉聚起绿光的指尖,已经响转指向了他的头顶,下一个瞬间,绿色的灵压在葛力姆乔手心爆裂,不可比拟的冲击力连同塔体从中炸断,乌尔奇奥拉伺立于滚滚硝烟中,没来得及注意从背后伸向他胸前的臂膀。   葛力姆乔在原本是他心脏的洞穴里,播下了一枚名为“反膜之匪”的种子,它以迅雷之势张开时空的隔带将乌尔奇奥拉裹进一个正方体的次元,如同被这个世界吞噬般凭空消失,虚假的阳光照在残塔上的人。“…刚…刚才那是…什么…?”织姬咽下自己惶恐的不安,三天结盾因分神而碎裂,“乌…他,他会怎么样?”   “那是个能把杂兵永久禁闭在封闭次元里的东西,原本就不是用来对付十刃的道具,考虑到那家伙的灵压,最多只能关他两三个小时而已。”   是…这样吗……   “听懂的话,就快点继续疗伤。”   如果…是这样的话……   “我不要。”   他已经赶向我身边了。我心心念念着、无法释怀的人,知道他安好,我便会守在原地等待,凭借这份被蓝染觊觎的能力,只要身在虚夜宫,就没有人敢杀我,所以——   当被残暴地捅穿过露比的手掐上喉咙时,那曾令她恐惧到干呕的场景,竟不能动摇她半分,织姬握紧他的手:“反正治好了,你也会弄伤黑崎君,绝对——不要!”   遭受这样的对待又算得了什么,多少次,多少次都可以恢复原状,如果说在这虚夜宫中,有一个人承诺保护我,那其他再多人,都不再有关系……让大家为我赶到这里,甚至害黑崎君一度濒亡,偿还这份情谊的方法,我一个都找不到,只因为那双再度看向我的眼中,并没有厌恶,我才有勇气在这个世界继续追寻。我有太多太多的奢望想要实现,有太多太多的人想再见一面,所以绝对,不会在这里死去!   “…放开她。”起身扬起压制的眼神,黑崎拉开葛力姆乔的手,将井上挡在身后,“替我疗伤,井上——还有那家伙。”   “我可不认为需要你的同情。”   “我也是,只是你想在对等条件下战斗吧,还是想在输了的时候拿那个伤口做借口呢?”   刀剑激突,黑崎抵上凶相毕露的葛力姆乔。“再好不过了…就来场公平的厮杀吧!!”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一护揉着妮露的头,侧身站起,“井上也是……别担心,我一定会赢。”   那个人,还是这副样子呢,坚定而又温柔,笑着担负身边的一切。瞬步和响转的疾风袭上她们的视线,拨开尘沙的织姬目送着他的背影,握上背后的斩魄刀,临风挥开绷带的样子;从指缝中漏出包缚刀身的黑色灵压,以万解的姿态落上另一座塔顶的样子;以及抬头迎上葛力姆乔,不卑不亢地与之对峙的专注的样子。   “没事的,黑崎君一定会赢。”织姬蹲下来安抚妮露,“因为他这样说了。”   躺在她记忆的坟塚中的爱过的人,每当用着那样的语气时,总像在对自己发誓一般,为了实现这份愿望,而将想法化作语言。   “所以没事的。”她自言自语地说,“只要黑崎君说会赢,就一定会赢哦!所以……等他吧,相信他。”   然而就连妮露也看出了那强打的笑容下,井上颤抖的双拳。   苦战持续着,葛力姆乔言语讥诮地撩拨着黑崎的杀意,“我问你,你是为什么才来虚圈的?”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救井上啊!”   “哈!那为什么在你看到这女的瞬间,完全没作出带她走的行动?——因为她看起来没受伤,所以就放心了吗?明明就不知道她内在发生了什么吧?”   远远伫立在塔顶的织姬,和黑崎一同愣住了。我的内在……是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从什么时候开始,即使是梦中,也没有想过回去了…无论何时何地为谁担怎样的心,都会不可避免地联想起某个特定的人,甚至对此刻正为己奋战的黑崎君,也只用一个轻飘的“爱过的人”概括了。   战况在不断激化,葛力姆乔对准从高空抛落的黑崎,聚起了只准十刃使用的最强虚闪,黑崎看到那放射出六道闪电般光芒的“王虚的闪光”,回头发现井上正处在攻击范围之中。   “等等……”没等他说完,剧烈的冲击已以令时空扭曲的毁灭性袭来,爆响之后黑崎背立在井上跟前,转过半张覆盖着面具的脸,和被黑暗侵蚀的眼睛。   这迥异而不吉的灵压让织姬害怕,一直以来所谓的敌人是谁,她突然分不清是非对错。自己是怎么了?黑崎君的瞳孔中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存在,从很久以前,对朽木露琪亚的眼神她就明白,可这次根本上不同了。那个人还是她所认识的他吗?对黑崎君来说,来这里的原因,是同伴的安危也好,战斗的本能也罢,都不会只有“井上织姬”这个人,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都像天和地那样遥远。   葛力姆乔狂喜地嚣叫起来,为这等待已久的对手的虚化,解放出了原有的姿态,黑崎让井上展开三天结盾,飞身而下迎战,数个交锋之后,再次为了保护井上挨下5处重击,原本平分秋色的局势立时扭转,而双方都已现疲态,随之而来的困兽之斗更为险峻。   不能害怕…不能……害怕……   “加油啊!一护!”妮露突然朝身下大喊,转向抱紧自己的织姬说,“你也一起来啊!”   “…诶…?”   “一护是在为你而战斗啊,既然知道为什么你要怕啊!一护可是,在听到你的名字后就立刻冲向乌尔奇奥拉大人了!他只是个普通人啊!即使这样,还是化为死神,戴上假面,使用那种夸张的力量,他一定是很痛苦的!可一护却仍然…为了你使用那个力量,浴血奋战着,如果连你……”   是啊…最初只是,想要守护大家而来到虚圈的,可是当听到大家来救我的时候,内心某处还是产生了一丝喜悦,看到戴着假面的黑崎君,又怀疑他的目的。明知不是这样的……这种事根本…根本已经无所谓了……无论一开始是为了什么,现在的我,之所以会这样动摇,完全是因为,那个没能袒露心扉的人而已啊!正因为过去的事,永远都无法从心底抹去,所以才想要归偿这一切,向至今为止的人生作别,想要相信乌尔君,相信自己选择的这个世界,不是早已打算好了吗?所以——   “不要死!黑崎君!!”……待到终于明白这一点,眼泪就不住地流溢下来,是知道自己无法回头了吗?再也归咎不了外力屈迫,而是真正的愿望就在此处,一早就已下定的决心终于化作言辞:“即使输了也没有关系,不那么拼命也没关系,到此为止,不要再受伤了……”   仰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井上,怔立的一护提手抓住了速攻而至的葛力姆乔的手:“…不好意思哪,葛力姆乔…看来我不能继续任你宰割了!”   周而复始的战斗,反复上演着欢欣与揪心,虚夜宫中潜伏着多少未知,或者观望着,或者等候着,井上不明白,十刃们各自经历的漫长岁月,只是旁观着在他们的争斗中深种的悲哀,在永无休止的矛盾和挣扎中,无法获得救赎。王者之道的自尊与孤独,野兽之途的憎恶与恋慕,身为从属者至死无悔的忠诚,无论是人类,破面或死神,谁都在为自己的信仰而战,即使最后只能精疲力竭地躺在彼此身旁。   葛力姆乔,一护,妮露相继倒下,尸魂界的死神队长们及时赶到,五刃诺伊特拉怀着复杂的凝望妮露的眼神最后一个倒在织姬面前,11番队长更木剑八将黑崎从双天归盾中踹起来,霸道中又掺杂着体恤的神色。   “女人!来治疗我的伤口!”未能从接连的变故中反应过来的织姬忙不迭地应声,却在赶过去的途中慢下了脚步。啊……那个称呼,好像从哪里听过,明明是很不客气的叫法,此时听起来却是久违的亲切,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叫我的呢?乌尔……   而当她不合时宜的眼泪就要落下时,眼前却凭空出现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独行挡下她前往的路,深不见底的灵压昭示着这绝非幻觉,一护和剑八意识到敌情而挥刀过来,男子慵懒的声音传至耳边:“抱歉,我也不太喜欢这种麻烦事的——就把她,借我一下吧。”   双刃斩落时,井上和男子一并消失了踪影,她脑中急速搜寻这个男子的记忆,刚闪回被乌尔奇奥拉带到十刃会议上的那天,一切的关键词便以一句“欢迎回来”宣告了这份多余,蓝染和市丸、东仙高立于阶梯之上,唤出她的名字,没顶的恐怖重新占据了井上。   “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委屈。”口中吐露着温和的话语,却让人摸不透真实的感情的蓝染,缓步迈下阶梯,托起井上的脸,拇指抚过她的唇线,“笑吧。”那看似平凡的威胁越逼越近,直至鼻尖抵上她的额头,“太阳要是被乌云遮住,大家会伤心的吧……”   什么…那个人…太阳又是……   “你只要笑着,在这里稍等一下就好,只是——”蓝染淡然地移开脸,“要等到我们,毁灭空座町之后。”   阶梯之上,呈现出一幅颠倒的空座町全景。将之…毁灭是……   “是的,毁灭空座町,创生王键。”蓝染拾级而上,东仙受命施展出回形的天挺空罗,蓝染的声音扩张到整个虚夜宫中,“各位入侵者,首先我对你们可以与十刃战斗至此表示敬意,现在开始将由我们对现世进攻了,井上织姬现在身在第五塔内,想来救援夺还的尽管前来,她已经完成我赋予的使命了。”   “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在你身上寄望的只有‘拒绝世间万象’的能力呢?”银悄然落至她耳边,诡秘地笑道。   “的确,她的能力很惊人。”蓝染没有在意银的举动继续陈词,“尸魂界定然会察觉它的重要和威胁,一旦她被绑架,便把更多战力放到尸魂界,而非现世;此外她另一个用处,就是吸引尸魂界最近获得的一股战斗力:包括一名“代理死神”的旅祸团体。最后一点,四名尸魂界的队长,也因此被派到虚圈……”   “你会惊讶也是情有可原呐,因为连乌尔奇奥拉也是这么认为的哦——虽然计划最初是由他提议的,但是…要说他还是低估了蓝染大人好呢~还是,太过注重你了好呢~总之——”银故意拉长口气。   “我已成功禁锢了你们。整个护庭十三番,三名队长反叛,四名队长被困,尸魂界已丧失半数战力,余下的一切轻而易举。”   “第一次从他眼中映出的你,就已经是太阳一般了哦~”   从银口中投下她心底的隐秘话语,和蓝染傲然的最后通告同时结束,东仙收回传音的鬼道,三人再次齐聚于阶梯之上,开启了黑腔。“这里就交给你了。”蓝染回头瞥向织姬身后,“乌尔奇奥拉。”      ☆、第八夜   乌尔奇奥拉阴沉的侧脸从第五塔的尽头浮现,苍白的手指穿透虚空,将闭锁的时空扯成两半,如同撕裂曾经允下的诺言。时间刚刚正好,他一抬眼,望到左边站在塔心如祈祷般,痴痴等待着他的女人,回过了身。   她很好,虽然握在胸前的手在微微颤抖。乌尔奇奥拉目测到这已失去意义的事项,知晓从他应下蓝染命令的这一刻,她的行为生死已全然脱离了他的责任,擅自离宫、救治敌兵、违抗命令、滥用能力,被困时一心只想着如何教训她的任意妄为,但当他重回虚圈,她便是被己方抛弃之身,既非同伴也不再是他的囚犯,那双无辜的眼神中,也看不到任何为敌的打算,更令他愠怒的是,他也知道,从一开始,她就只是这样一个迷糊得教人生气的女人。   规束在我身上的制约已尽数解除,却为什么还残留着靠近你的欲望?“害怕吗?”我想从你的恐惧中找到存在的证据吗?…怎么可能…从来没有期望过成为什么,最初踏足虚圈的时候,花了几百年才认识到徘徊的自我,随后无尽的生命里除了力量一无所有,名字、同伴、愿望、以及心。   我不知道你是对我抱着怎样的期待才安静地留在这里,但最终你会孤独地死在这里的命运并不会改变,我会延续我的使命到最后一刻,在最终的命令到达之前,保管你的性命,若你希望,也可以亲手杀掉你。   “我在问你,害怕吗?”   织姬仰起头望向行至近前的男子,轻启朱唇:“不怕哦。大家都来救我了,我的心,已经——”   心在るが故に妬み   心在るが故に喰らい   心在るが故に夺い   心在るが故に傲り   心在るが故に惰り(あなどり)   心在るが故に怒り   心在るが故に   お前のすべてを欲する   因为有心,所以嫉妒   因为有心,所以噬食   因为有心,所以抢夺   因为有心,所以傲慢   因为有心,所以懒惰   因为有心,所以愤怒   因为有心,   所以欲求你的一切   这是早到出生前就注定的命运,你是人类,我是虚,各自决定的事不会因对方有所更改,你会为你的同伴拼尽那微薄的战力,而我,会肃清前来夺取你的所有人,无论你哭泣也好,哀号也好。如果,这就是拥有心的代价。   我开始变得无法解释自己,也似乎对你口中的心有些兴趣了,但是我依然无法得到真正的答案。给我看看吧,所谓的心,究竟在你的胸腔还是头骨,在我触手可及的肌肤内里。心心相系,那种理想的感情,不存在这世界的栖息之所。   啊啊,坚强地把眼泪忍住了呢,但当我毁掉黑崎一护之后,你还能这样看着我吗?“……真的是,值得5生不改的人吗?”   “诶?”织姬闻之愕然,“5生……是怎么知——”但随后她联想到了这个原因,“那时就在,看着我吗……”   “不然你以为我会放猎物自由行动吗?”   “…谢谢你,乌尔君……”都没有关系了,即使那不是出于对我的好意,即使我对你从来都不具有意义,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便已足够。“陪我看到了这份恋情的尾声。”她的嘴角平平拓开,“此生大概是5生的最后了。”   眉头闪过一丝费解,“…终于,认清现实了吗……”   她无奈地笑着:“黑崎君曾是我的太阳,因为他才唤醒我的能力,因为他我才走到了这里,他会遵守对自己的誓言,带大家平安归返,所以我才能做出适合自己的改变。”   对你抱有期望是我犯蠢了吗?以为你会死心放弃,结果你还是向着那个世界的人。女人,你所谓的改变是什么?   “乌尔君——”她的眼神有如凝望神明,又如观照稚子,口齿张合,吐出四个单字,那声音淹没在突入第五塔的强劲冲击中,清楚地映入乌尔奇奥拉的眼底——“我跟你走。”——他瞬时睁大了眼睛。   原来…如此吗……为什么……不记得我给你带来的尽是什么吗?眼泪,绝望,痛苦,彻底的禁锢。还想留在这里吗?想要死在这里吗……好…若你能用那双眼看到最后,就再也不要走出我的视线,不要注视除我之外的人。我所要做的事,已经只剩杀死黑崎一护一件,到那时,只要你还有说这句话的力气。   命运毫无意义,同时坚不可摧。   战斗,包围在纷嚣的沙丘中心的某座高塔,白色的骨沙从毁坏的墙体中流散出来,织姬曾奇怪没有风的虚圈又何来沙丘,那是数不尽的虚的白骨,碾碎成沙,铺成的强者战场,随后被无数次战斗的冲击吹成如今的地貌,它是虚圈的遗迹,亦是预言。   乌尔奇奥拉反手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第一次赌上了全部的认真,这是无可避免的最后的战役,唯有其中一人倒下才能终结,织姬无法阻挡,她终于透彻地感受到这份无力,但也不再痛恨自己。她回想起那一天,在断界动荡的通道之中,听到他前来迎接她的足音,乌尔奇奥拉从背后的黑暗中走来,将两名护卫丢到她面前:   “怎么,尸魂界真是出乎意料的无能呢。”用那张严谨的面孔道出轻蔑,“你们好像不知道,移动的情况是最危险的呢。”   郁绿的瞳孔,漫延而下的泪痕,一身月白的素服,他们再度相会,在两个世界中间。   “护卫只有两人虽然很扫兴,但麻烦的拘流被固定住还是太好了。要谈事情却搞得急急忙忙,不是我的风格——”他抬起眼,第一次直视她的目光,“没错,女人,有事找你。”   张开的二花在她身后持续焕发光明,她因此看清他的样子,“就算受到这么严重的伤也能恢复吗?……了不起的能力。”   她咬下了唇。   跟我走,女人。   不准说话,除了回答‘是’,如果说了这句以外的话,我就杀掉——不是你,而是你的同伴。   什么都别问,什么都别说,你不具有任何权力。   握在你手中的就只有掌握同伴性命的断头台绳索,如此而已。   搞清楚,女人,这不是交涉,是命令。   蓝染大人想要你的那种力量,我则背负着将你毫发无伤带回的使命。   我再说最后一次——   跟我走,女人。   无法拒绝,也无需回应,他截断了所有她能反抗的方式,将掳劫行得理所当然,所以即便知道自己走上是歧途,即便知道找上她的意义里,潜藏着更深的缘由,她还是那样做了人生最重要的决定,责备过软弱的自己,用他手中的人质来开脱自己,因为他是敌人所以欺骗自己,但是——   为什么那时不逼她亲口答应呢?只是让缄默不语的她拷上手镯。   用了那样强硬的做法,却不彻底摧毁她的心灵,一而再地给她缓冲的时间。   即使知道摆在面前的,并没有所谓正确的道路,她也不后悔失去一切。因为这样,她才认识到了眼前的人,才会在跟随他的长路迷途,望着那桩背影寂寞得哭出来。   如果要让她沦陷,就不要流露出多余的温柔。乌尔君——   那终会令我无所畏惧。   “……你得到不一样的力量了哪。”乌尔奇奥拉侧身盘问疲于招架的的一护,“是因为打倒了葛力姆乔?又或者,是因为那个女人哪?还是说,因为这座塔底奋战着的同伴?……那女人早已是我们的同胞了,就算你把她从这里救出去,事实也不会改变——救她这件事,没有任何意义。”   “我原本以为你是个更沉默寡言的家伙呢,乌尔奇奥拉。现在的我有办法判断出你的下招,不知道是我越来越像虚了,还是你,越来越像我们人类了哪。”   织姬刚暗叫“别!”,当空坠下的巨石就被乌尔奇奥拉利落地切成两半,“…原来如此,只是进步到这种程度的水准,看来就让你心情很好哪。”   果然,生气了吗……黑崎君说中了一点,那个人的行为和感情都变得直观了,但这让黑崎君的处境更加危险。   当下一波攻势抵达黑崎时,织姬及时将三天挡在了乌尔奇奥拉刃下。   “…你在做什么?”纷落的橙色碎片之中,乌尔奇奥拉转身停下了攻击,“我在问你,为什么帮他?”才刚说了那样的话,结果还是犹豫不决吗?“因为他是同伴?既然如此为什么刚开始没有保护他?”   “我…”   既然如此,一开始就别夸下海口。“你在犹豫什么?”   没能回答,面对咄咄逼人的乌尔奇奥拉,织姬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导火索,眼看着他们重投战场却束手无策,不知危机已再次尾随而至。   “抓~到你了!”口被从背后伸出的手封死,洛丽羞愤的脸转至猖狂,“让你立于上位的时间结束了,‘你已经没用了’——蓝染大人是这么说的吧,所以无论我对你做什么都是被容许的——你死定了,我要夺回你从我身上抢走的一切!”   衣袖从右肩整个撕烂,洛丽的嫉妒简单粗暴。“果然是这么回事吗…”留意到身后的乌尔奇奥拉想,“因为她们身上留有她的灵压,就权当信了她们的托词,结果证明当时就该杀了她们的。”但现在,他的确没有阻拦的理由,而且最重要的敌人尚在眼前,“暂且看看她们能做到什么地步吧。”迎面挡下赶去施救的黑崎,目光扔向复仇二人组,“别会错意了,我可不是帮你们。”   但就像被默许一般,洛丽的报复加剧了,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一旦他和入侵者的战斗结束,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了,最差的结果会死,而这可能性在他赢的情况下更高。   乌尔奇奥拉的行为是异样的,织姬在心底确定了这份违和感。他并没有必要留下她,在蓝染宣告丢弃她之后,不杀她的理由就像借口,并且在他这么说了之后,又矛盾地放她身陷险境,彷佛更重要的,是将她和同伴划清界限。为什——   没等她深究下去,又一声巨响破门而出,“乌尔奇奥拉~我来帮你啰~”闯进塔内的是初见时和乌尔奇奥拉一起,而身形大了4倍的牙密,他不合时宜的出现只得到了乌尔奇奥拉冷漠的回应,不耐烦的他随手就挥飞了本不愿再来挟持织姬的梅诺丽,接踵而至的威胁令洛丽丧失了冷静,她企图归刃但同样被玩弄于鼓掌,织姬帮她挡下一击,但三天结盾不足以维持太久。   被憎恨、被嫌恶,连施以援手都被拒绝,然而还是将这份力量投入了战场,“别妄想用它做些多余的事。”乌尔奇奥拉曾警告过想要救露比的她,但果然,即便做不到也想要守护,这是她作为人类的本能。也正因为他才开始相信,即使是破面也有着各自的脆弱,并因这份脆弱而变得温柔。   洛丽被牙密扔出塔外的那刻,矫健的灭却师出现在砸出的墙洞外,射下了银岭弧雀之箭,超出预想的爆炸轰塌牙密所在的地面,令他庞大的身躯一路堕下塔底,“石田!”一护吃惊地看向他。   “还好你无大碍。”同一时刻,织姬也这么想着。一护脸上流露出宽慰的表情,叫他保护井上,说得像是“这之后就没有顾虑了”,接着掏出了面具。   石田雨龙护在井上身边,抵挡双方那过于浓密的灵压,“黑崎君,变得更强了。”织姬喃喃地对曾经同闯尸魂界的同伴说,仅仅只过去一夜而已。“啊,因为是那家伙哪。”石田说,却不知她真正害怕的事。   她口中哽着一句“再见到大家真的太好了”却说不出来,虚化一护的灵压已冲开墙体,将乌尔奇奥拉推出塔外,他从空中放出的虚闪被一护挡下,他随即朝天顶使出响转,虚假的天空赫然砸出了一个洞口,一护转身追去。织姬跑到他们打穿的墙洞下,凝望着天空陷入长久的沉默,那个眼神,石田发觉他渐渐看不懂了,“没事的,黑崎会赢的。”他说,将“幸好你没事”暂时搁在了心底。   但他不知道,这一搁就是永远,又一波浓重的灵压从天顶的窟窿冲积下来,井上抬起勉强支撑的身体,毅然的眼神中聚起了焦点,“…石田君,以你的力量,能把我送到那片天空之上吗?”明知答应的话自己一定会后悔,“…拜托你。”那时的石田却没能拒绝。   乌尔奇奥拉站在虚圈永夜的天空下,解放出禁止在虚夜宫天顶下施展的,四刃令人绝望的实力,浩若汪洋的黑色灵压以覆灭一切的势头从天而降,他心中的太阳庇护在他脚下,发散出微弱而不懈的光,没什么值得在意的,他想着,举起了手中的刀。“封锁吧,黑翼大魔。”就让这一切就此完结吧,连同他毫无意义的人生一起。      ☆、第九夜   “井上——!”虚圈的风沙在这片荒漠无尽地呼啸,庞大得摄人心魄的勾月高悬其上。   “第一次从他眼中映出的你,就已经是太阳一般了哦~”顾不得石田的呼声,踉跄地向灵压的中心狂奔,直到被四根巨柱挡在面前。   “来了吗,女人。”织姬循声而起,在巍然的通天白柱之上,被形同恶魔的乌尔奇奥拉勒起的遍体鳞伤的一护。   不要……   那个场景,就那样生生映入织姬眼底,成为了她灭顶的噩梦,在那仿佛主宰着这个世界的月轮中,她亲眼见证了乌尔奇奥拉真正的姿态,如恸哭一般、泣血的绝望。   那从双眼和咽喉的洞口流下的,如注的血泪干涸的拓印,无论怎么想都无法相信是灵子的浸渍,从背上生出的巨幅黑翼让痩削的身体显得更骨骼分明,黑闇代替惨白包缚了他的肢体,深黯的眸子从丧失威胁的败者身上投向她。   仿佛战斗至此的意义,就是看着这一刻的到来,他要做的,只剩下用这只手穿过他的胸膛。   “不要——!!!!!!”   织姬的悲鸣响彻虚夜宫天顶的夜空,仍无法阻止乌尔奇奥拉的致命一击,她虚脱地颓坐下来,之后石田冲上去做了什么,她完全不知道了。   私达   一つとして 混じりあうものはない   二つとして 同じ貌をしていない   三つ目の瞳を持たぬばかりに   四つ目の方角に希望はない   五つ目は心臓の场所にある   我们   各成一体无与彼此混同   从无二般相同的样貌   第三只眼 并未拥有   四下张看 渺无希望   第五处乃心之所在   呐,乌尔君,太阳对你意味着什么呢?我呐,觉得太阳是像黒崎君那样,吸引并感召着身边的人,温暖、踏实,又耀眼得不可直视的人,越是深爱就越是不得的悲伤。我无法得知自己在你眼中的形态,但对我来说,你却是和那全然相反的月亮,阴郁、残缺,寂寞得让人心酸,永远于虚圈的永夜洒下泠洌的清辉,将我素裹。   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想要得到什么,你虽不曾告诉我,我也知决不是这样残酷的屠戮。你急于逃避的是什么,想要否定什么?你总说“毫无意义”,却为何对这样的结局坚定不移。   没能将心意好好地传达给你,对不起。或许因此才让大家遭受这样的创伤,而我却无法憎恨数度伤害他们的人。要怎样才能挽回…黒崎君…该怎么做才能让你醒过来……求你了…只有你平安无事地活着,我才有光热拥向那即将沉没的孤月,才能安心去做我想做的人……黒崎君…黒崎君……救救我……   那一刻从她面前霍然冲起的,是一个已辨不出人形的魔鬼。挂着残破不堪的死霸装,原本的面具向前长出突刺的牛角,胸口的大洞豁然敞开,透过长至后背的橙发,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姿态,挥刀就将地面炸起一米高的环形山。   被乌尔奇奥拉砍断一臂的石田护下被冲飞的井上,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听到虚化一护凄厉的嘶吼,形势即刻逆转,乌尔奇奥拉被猝不及防地砍断左臂,超速再生之后从手中抽出了如箭似矛的雷霆之枪,却在击中对手的那刻,被徒手握得粉碎,来不及吃惊,一护的刀已当胸落下。   一切都只发生在瞬间,乌尔奇奥拉倒在地上,横过视线看着形态可怖的他:“没想到我居然会被虚化的人类打倒,真是滑稽之至。”丧失理性的一护一脚踏上他的脸,也只是令他的眼神黯了几分,“无妨,败给你的我,也不再具有任何意义了…动手吧。”   石田捂住织姬的嘴,抱紧试图冲上去的她,以免遭一护毁灭性的虚闪波及,织姬在他怀中拼命挣扎直到呛入满口风沙,才发现再没有任何事能阻拦她了。死亡站在她和乌尔奇奥拉中间,托着白色的沙漏露出微笑。   被虚化一护丢弃在地的乌尔奇奥拉,已没有腰部以下的部分,黑崎站在形同尸块的败者身边,悬起黑色的斩月——他斩魄刀的名字,她突兀地想起这细枝末节,骤然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石田放开她上去阻止一护的暴行,却累及自己被刀穿透腹部。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为了救我,黒崎君就不会变成那样子,石田君也……乌……光是思考下去就令她的心痛苦得如被碾作粉末,而一护头顶已再次聚起赤红的虚闪,她声嘶力竭地大叫:“等等!黒崎君!!!!!”   那瞬间相对的上空闪现出乌尔奇奥拉干瘦的,仅再生了半边的身体,用最后的一击切断了恶魔的犄角,面具咔嚓碎裂,黑红的灵压滚滚溢出,迅速填满了一护的胸口,发肤恢复成原有的样子。   当神智回到人类的身体,这场战斗也已然到了尾声,乌尔奇奥拉从石田腹中拔出斩月扔到他脚边,说“决一胜负吧”。他的脏器已不可修复,左腿只弥补到细若游丝的地步,便无法继续,仅余独臂独角独翼和越来越沉重的目光,一护这才意识到是谁伤他至此。   “既然如此,砍下我的左手和左腿吧。要决一胜负的话,不是相同的状态就不算对等吧。”   所以说,人类这种难以理解的生物……乌尔奇奥拉片刻的语塞:“如果这就是你所期望的……”他想提起刀来,背上的黑翼却已从打穿的伤口开始外延,从翅尖开始散入夜空,“已是极限了吗……”   “杀了我。”生平最后一个要求,却是向敌人道出,“现在不解决,这场胜负就永远没有结果。”可回答他的,是颤抖得抬不起剑的双手,和一句声嘶力竭的“这算什么胜利方式啊!”。   他的脸上浮出稍许惊异,随后垂下头啧了一声:“到最后,你依然是个不让人称心如意的家伙……”那神情如同永夜的落寞,从整个后背泯灭成飘洒的扬灰,右侧余光中的织姬踉跄地站起来,他转过眼去,遗憾就像无奈一样淡薄:“我好不容易,对你们产生了一点兴趣呢。”   他向她伸出了手。   这便是永别了,织姬知道,她心中满溢的泪水,因为抽离了那个人,而被一泄而空,之后再也填不满了,有太多的话没有说出口,比如“请你放过自己吧”,比如“你绝不是毫无意义”,皆已化作虚浮。   想要拥有无尽的时间,为彼此点亮永夜之光。   “你怕我吗,女人?”最后的最后,只是重问了这一句,乌尔奇奥拉不无后悔地想着。结果还是让她伤心了,虽然和预期的有所出入。想要她只为自己落泪,却在看到这样的她时更觉五内俱灼,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直到意识消亡之前,想必都不会明白了吧。我无法带你走了,女人,可惜了你痛彻的决心,你自由了,可以回到你的同伴中去了。   “……一点都,不可怕哦。”织姬湿润的眼神,已无法辨清他的样子,她上前伸过手去,却握不起散去的手心,乌尔奇奥拉模糊的身影,在她指缝中慢慢流失,后悔曾那么多次轻易松开了手,后悔从此以后再无机会向他告白,世界永不停转地离她远去,“乌尔…君……”   “如果乌尔君也会为什么而痛苦,所谓的心,也就在那个地方吧。”   他空白的脑海,在她伸向自己的慢镜中,现出曾经她对自己说过的话,莫名地,像被那相遇以来的短暂而深重的时光堵住了胸腔:“…是吗。”在这手心中拥有的东西,就是“心”吗……仿佛豁然开启了世间的一切,临死之前终于明白了自己,我一定,一定……   乌尔奇奥拉合上了再无法睁开的眼睛,在她面前散入风中,失去寄点的织姬扑倒在他最后伫立的地方,撑起苍白的双臂,抓紧了被泪水濡湿的白色灰沙。   “…井上…”久到她已忘却了时间,一护终于开口,“你可以照顾石田吗?”   织姬抬起空茫的表情,回向重伤的石田点了点头,“是。”   “……很抱歉,我还有不得不去做的事,你和石田留在这里没事吗?”   “…是。”她顿了顿,“…一路小心。”   “拜托你了。”一护转身跃下白塔,朝虚夜宫落去。织姬站起来目送他的背影,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终于都一一离开,二花从她发际间盘旋飞起。   “……永别了,黒崎君。”   “你…说什么?井上……”石田想撑立起来,却撞上双天结盾重新跌坐下来,“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石田君。”织姬缓缓挥手张大双天的范围,越过自己,越过骨沙,越过整个塔顶仍持续外溢,半圆的领域扩成完整的球体,在虚夜宫的天顶之上不断膨胀。   “什么意思…?你手里拿着什么?”朝天举起的手中,握着她从沙砾中捡起的,曾以为被丢弃了的过去的伤痕——奇异得让人不适的造型,如同附着铠甲的短刀或尖戟,残留着绿色灵压的不完全的面具。飘散的风沙朝着最初的方向汇聚,绿色的灵子覆着其上,堆成一个小小的沙丘,再无法进一步拒绝。   “果然,没有办法了吗……”   “你醒醒,井上!他已经死了,多存在一天也只是徒增痛苦,这对他未免不是好事。”   “对过去的乌尔君来说或许如此,但现在不同了。”她双手将碎片抱在胸前,“我终于了解到他的痛苦,否则他绝不会问我相同的问题。”   “乌尔君需要我,而我也,已经无家可归了。”   “说什么蠢话!大家都在等你回去!我们好不容易才——”   “不可能的。从我吃下第一口虚圈的食物,我的体内就发生了改变。我自己知道,双天的变化,灵力的变异……虽然被乌尔君中止,但同时内心却更——”她无比凄然地笑了笑,“所以,接下来的事,就请你转达大家了。”   “孤天斩盾——”这是井上最少施展的六花之一,和她同闯过尸魂界的石田最清楚,不擅战斗的井上最不犹豫攻击的人是谁,他大叫着她的名字冲上去,而她却决然朝他附加了咏唱,“三天结盾——我,拒绝!”曾经会被自己的力量欺负的织姬,当作出甚至会毁灭六花的命令时,椿鬼没有半分迟疑,因为那一刻,主人压倒一切的意志主宰了它,鲜血从她胸前碎裂的面具中喷涌而出,织姬透明的灵魂脱离身体,因果之锁发出清脆的断裂声,并从尾端迅速啃噬殆尽。   “怎么可能…!从整到虚只有——”当石田突破障碍已经晚了,他迎面穿过她的灵魂,只拦下了她空洞的躯壳。“不要去!!!”他回身大吼,沙丘上升起绿色灵子朝万千橙色灵子中的一点绿光而去,投向织姬的灵魂,怀中的尸体被聚起的灵压碾碎分解,她没有给自己任何后路。   双天结盾呈现出紊乱的黑子漩涡,石田的伤口在加速愈合,织姬如同陷入沉睡,融进灵子的聚合体中,双天继续扩张,越过天顶的窟窿,将整个虚夜宫尽数包裹,越来越多的各色灵子聚成一团耀眼的光球,最终完全渗入织姬的灵体,她垂悬在空中的身姿与生前无异,六花化作了六枚骨质的雕花,分贴在头顶两侧,宣告着她已为破面的身份。   “来不及……了吗?”石田颓然跪倒在地,织姬□□着双足降在他面前,睁开了双睫,如一个圣洁的天使。他缓缓仰起脸,却对上一双墨绿的眼光,心顿时如陷冰窟。她到底还是跟他走了,世间再无法挽回她的生命,井上织姬,那个平日憨笑着找他修补玩偶,危机时挺身与他共同进退,拯救了他无数次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他们长久地相望,直到突如其来的声响冲破僵局,“这是——”相互搀扶的梅诺丽和洛丽登上塔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怎么回事……”   “井上——”朽木露琪亚随后赶到这片橙色的天顶,也几乎为眼前的景象停止了呼吸。   “朽木露琪亚小姐吧?”她开口,说了新生后的第一句话,“得幸您平安无事。”   “呃!井上你……”   “可否暂借您一臂之力?”   一护早早从死神十二番队长涅茧利打开的通道去往了现世,零刃牙密败于六番队和十一番队长的合击,就在这时,从天顶投下的耀目光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天挺空罗再次开启。   “织姬希法,从此刻起取代四刃乌尔奇奥拉,向现存所有编号破面、葬讨部队、下级侍卫下令,停止一切攻击,即刻起无论何方作出相应行为,将由我亲自干预。”   “一刻钟后,通向断界的黑腔将于光柱处开启,尸魂界和现世人员请于原地等待伤愈,并于最后一员恢复前撤离虚圈,滞留和回返将视作入侵行为,我等将不再保障各位的人身安全。”   “井上织姬已于适才自绝殒命,但有任何疑问,随时于天顶候教。”   “今后你准备怎么做?”当茶渡、恋次等人抵达塔顶,露琪亚终于了解了什么是木已成舟,破面的躯体已无法重返现世,眼前的织姬每个动作都是孤立而向内的,公事地回答她的语气中再没有当初的温暖,仿佛所有的悲欢已经过去,自己便是整个宇宙,人生一无所求。   “暂时,不会离开这里。”   “如果蓝染回来,你……”   “若不想让这件事成真,就快返回现世吧,我只能尽一己之力。”   “井上…你果然还是……”   “另外,可以的话请别那么叫我。”   “…那么…织姬,你真的决心和我们分开吗?”   “……无法亲口向龙贵告别,请将此转交于她。”织姬撩下身后的长发,从左腰抽出青碧的刀锋齐肩挥断,“今后我会为了乌尔君重新蓄起长发,龙贵替我保护的,唯有尽数奉还。”   “……非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我从未如此确定,因为我们的灵魂已融为一体。”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脸上才露出了缱绻的笑容,“他值得,所以我也甘心。”   “朽木小姐,去往黒崎先生身边吧,他远比他所知的更加爱你。”   “石田先生也,不要再自责了。”   “我很幸福。”   そこに谁もが微笑む   花が咲いていようとも   是谁在那里微笑   彷佛花在绽放   庞大得摄人心魄的勾月之下,张开了比虚夜宫更雄伟的太阳,笼罩了虚圈全新的公主,一生中想要的光明,已尽数纳入怀中。   如那永不更替的长夜中不落的日月,再没有什么将我们分开。   “公主。”似是长途跋涉而至的女侍出声叫她,另一个女侍撞上她的背:“我们可找了你五天了,拜托你别总给我们找事做啊!”   “洛丽!”前一个女侍喝住她,转向靠着沙丘席地而坐的织姬,“公主还对这里不熟,乱跑会让我们担心的,迷路的话放个虚闪我们就会赶来。”   “麻烦你了,梅诺丽。”   “呃…不……这是我们的职责。”   她站起来,目之所及的旷野,甚至已看不到雄伟的虚夜宫,“我走了这么远吗?”   “是~啊!宫里葛力姆乔和诺伊特拉又打起来了,妮露又是那个状态,这个时候你到底在这里干嘛啊?”   “诶?”她看向洛丽,脸却红了起来,“只是……”   “哈~?”   “只是…那个,想出来…约个会罢了……”   “…那……是什么?哎痛!”洛丽挨了梅洛丽一个爆栗,被拖住衣服拉走。“我们不打扰了。”   “那个…!”被叫住的两人双双回头,“没事的。”她泛起笑容,“毕竟,什么时候都在一起了呢,我们……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一千零一夜   “喂—!”虚夜宫正殿外,从门后出来的葛力姆乔叫住从面前走过的洛丽,“那女人呢?”   “哈?你说谁?”   “还不是那精神分裂的女人!”   “撒~自从亚罗尼洛嗝屁,虚夜宫有这种人吗?话说回来那家伙是公是母还是个问题……”   “你是忘了怎么断过腿的是吧?”葛力姆乔从背后掐起她的脖子,被迎面过来的妮露撞见,顿时没了兴致。   “啊嘞,公主殿下不在吗?”   “怎么今天都找她啊。”洛丽满不在乎地缓过气,“大概又出去了吧。”   “不用找了,我刚从外面看到她开了黑腔。”   “诺伊特拉!”妮露惊异地回视从背后冒出来的五刃。   “啧。”葛力姆乔愤懑地往回走,“回来要她好看。”   洛丽目送他走出拐角,回头莫名其妙地问:“他吃错什么药了?”   “是今晚的事吧。”和他刚擦肩而过的梅诺丽说。   “诶诶?”洛丽扫向众人都是一副知情样子,“就我不知道?!”   “因为你最藏不住啊。”“——什么意思梅诺丽?!”“嘛,那就等她回来再说吧。”“——你们也好歹担心一下啊!”“啊?关我屁事。”“——这可不是去哪里闲晃了,她可是去了现世哎!”   众人交换了一下眼色,由妮露开口:“嘛,只是去看下一护吧,有什么问题吗?”“女人就是会东想西想,不过就是饿了去找点魂魄吃吧。”诺伊特拉的意见立马被梅诺丽吐槽:“不…我觉得这件事上妮露小姐一点都没多想……”   “你们就没想过她会一去不回吗?!”洛丽暴跳起来。   片刻沉默过后,“所以?”妮露无视诺伊特拉的笑继续说,“如果公主殿下想回去,身为下属不应该尊重她的选择吗?”“等等,我可从没把自己当成她的下属,她走不走跟我都没关系。”“的确,公主从没那么要求过我们……”   “那你们就这么让她走吗?!”洛丽义愤填膺地打断众人的话,“她好歹也跟我们一起十年了!但是愿意听她说话的又有几个?剩下的还不是忌惮乌尔奇奥拉那货?!你们还是离她最近的人都不在乎她!她不过为了一个不知道好在哪的家伙落成这样,到头来却要为这里每一个人着想!我没她有心但我还长眼睛!难道你们看不到吗?!你们——”   在呵斥转成哭诉之前,妮露抱住了她的头阻止了她继续下去:“抱歉呢,好像逗得太过火了,其实大家今天是打算送公主殿下一个惊喜的,原来你也记得她已经来这十年了吗…”梅诺丽叹了口气:“亏你每天跟我在一起,还不知道我对公主是怎样吗?要不是你平时太别扭,我们也不会这么试你。”洛丽涨红了脸,还是抵不住哭出了声。“啊啊~”诺伊特拉别过脸去,“所以我才讨厌女人,谅她到那里也没处可回,哭个屁啊!”   而在浑然不知这场风波的现世,织姬关上身后的黑腔,再度踏入了故乡的土地,她突然发现自己迷路了,眼前的街道和人流,没有一处和她的记忆重叠。   “不是走错地方了吧……”然而脑海中另一个声音告诉她:“就现世来说,十年有这种变化是应该的。”   “也是呢……”她抵着下巴后退着仰视面前的高楼,“站住!”那个声音突又响起,“如果不想撞倒电线杆,压塌后面一排汽车的话。”   “哎?!”她一惊,手向后一扶,手镯碰上电线杆发出清脆的玲琅声。“你的身体已不同往日,别以为最多让自己受伤就能了事。”   “啊……”   “‘啊’…是什么?”   “是、是!但是……”她缩起脖子,“没想到乌尔君也会在意起人类的安危呢。”   “……”那个声音不再作响,但只要深究下去,仍可探得那背后的意识,“否则被吵的还不是我。”   “嘻!”   “…别偷听我的意识!”   “有什么关系~”她蹦跳着跑开,彷佛面前真有个拉长着脸的家伙,“我喜欢这样的乌尔君嘛!”   “……”忍无可忍重新再忍,十年前当乌尔奇奥拉被她必死的意志拉进灵体的时候,两个灵魂几乎毫无保留地融为了一体,他的记忆和感情全部被她一览无遗,以至于当他恢复自主意识时,第一个反应就是立刻封闭自己,甚至恨不得就此消失。   然而却逃不过她的挽留,意识深处分裂出两个身形,他的背在她怀里湿透,彼此没有一句话,他们之间已无需言辞,因为她的记忆和感情,在最初那段融合期里,他也同样感同身受。   于是他妥协了。毕竟身体是她的,只要在安全的私人领域,他就任她做自己喜欢的事,但通常虚夜宫都不是让人省心的地方,蓝染一行在尸魂界和现世的合剿下,多少也因她做过手脚的崩玉覆灭,他不免要出来主持大局,可以的话他不想再让女人插手这些事,但拗不过她的坚持,所以出面的多半还是融合体,时日一久,他也发现这比他一个人更有着意想不到的成效,有时,也就放手让她做了。   “乌尔君?”   “…走吧。”   找到路牌时,才发现适才所在的地方就是她过去的家门前,“结果什么都不剩了吗……”   “想回去找什么?”   “不…只是想去看看而已,走的时候匆匆忙忙,果然是给人添麻烦了吧。”   “……多半是那些家伙吧。”   “嗯?”   “房子不在的话,东西多半在他们那里吧。”   “他们是指……?”   “……你的那伙同伴。”他闷闷地说。   “乌尔君~出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我只答应不向他们出手。”   “只是去看看老朋友嘛,人类和破面不在同一个时间,过几十年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   “啊!不能偷偷咒他们哦!”   “……!”双腿突然被他停了下来。   “呜哇,别这样啦~这次我可没偷看!”   “这里。”   “诶?”   “铛——”“铛——”远处鸣动的钟声惊起一群白鸽铺天盖地地掠过她头顶,羽毛如云絮扑棱飘落。刹那间天地都沉默下来,她垂下头牵起了自己的左手。   “…是当初我们约定的地方呢。”她笑笑,“乌尔君……所谓的命运,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女人。”他接过左手的意识,将右手握紧。   “井——!”凌空而来的呼声在落到她面前时戛然而止,织姬抬头朝向天空,看到阔别多年的友人,身着死霸装潇洒降落。   “黒崎……先生?”   “什么啊那种叫法?!”   “呃…!”   “一护!”尾随而至的是朽木露琪亚,“这不是井……织姬吗?!”   “啊、似乎是……话说你也跑出来该怎么办啊?!”   “我不跟出来你要我跟魂接吻吗?!”   “诶…哆,不好意思我有点混乱……”   “啊啊!井上,抱歉不用管这家伙,我刚才接到讯号从教堂赶来——”   两人的无名指上闪耀着相配的光,“……看来我来对时候了呢,恭喜你们。”   “…啊…”露琪亚也少有地脸红了,“谢谢……”   “井上你……真的变成这样了啊……”然而一护的脸色沉了下来,“对不起,要是那时我没留下你们的话……听露琪亚说的时候我立刻就想回去,但是你好像不想再见我们了。”   “虚和死神不能两立,既然选择了前者,便只有和过去诀别。”   “没这种事!大家永远都视你为伙伴!你今天会回来,也是因为这么相信的吧!”   她愣了愣,随即笑出来:“对不起呢,刚才这句话,好像又让乌尔君不高兴了。”   蔷薇窗、圣母像、漫天飞花洒在席地的白纱,新人在亲友的祝福下交换誓约,织姬坐在教堂最后一排,过去的伙伴感应到她的灵压,各自避开了他人坐到她身边,毕竟被一般人看到和空气说话未免不好解释,织姬话不多,眼中一直留意着视而不见的龙贵。   抛花束的时候,是龙贵接到了,她呆呆地抱着花束,站在向她聚拢祝贺的人群中,低着头显得愈发孤独,织姬步至她身后,轻声说:“龙贵也一定会找到,这辈子都不会抛弃你的人的。”   她看到她的肩上下颤抖,甩下花束转身一巴掌抽过来,她甘心地闭起眼睛,但热辣的疼痛却迟迟未能降临,她睁开墨绿的瞳孔,看到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哭了。一定是不能接受那样的分离吧,唯有对龙贵没能做任何事,连一个当面的告别都没有,任性地挥断了彼此的羁绊,“对不起。”然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连自己都怔住了,因为驱使她开口的,是她体内倨傲的另一个灵魂,没能说出的后半句是:“从你那里将她夺走了。”   “对不起。”她重又说了一遍,这次是出于自己,“龙贵也一定要幸福。”   晚上的婚宴热闹非凡,主人特意把这些同伴聚到一桌,旁人都没有注意到最里侧的一个空出的位置,期间对面的石田离席,织姬跟去看他,结果就见到酒醉的他坐在落雨的檐下抽烟,“自己也是个医生了,这种习惯不是改掉比较好吗?”   “啊哈……你是说酗酒?还是抽烟?”   她并排坐到他身边:“我是说爱着不会回来的人。”   “咳!咳咳咳!”石田酒醒了大半,弹起来脚下一滑摔回地上,面朝她坐进雨中,手里的烟浸入水洼,熄成一溜烟。他憋红着脸瞪着她,不久渐被雨雾蒙湿镜片,“……至少还是回了这一趟吧…”但紧接着他扶正眼镜,将头转向了别处,“够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   “如果是那之前,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和乌尔君融为一体以后,过去的事于我才愈为清晰,石田先生当时的心情,大概也有了七分的把握。”   “……如果是以井上的身份,就不要用‘先生’这种称呼了吧。”   “……石田君。”隔了很久她才说,“给你留下了伤怀的少年呢。”檐下的雨声掩盖了觥筹交错的欢笑,也蒙蔽了旧日的爱慕和伤痕,“…真奇怪,我一回来就像大魔王一样尽惹人哭呢。”   “十年了,你过得好吗?”回到这里,想知道的也只是这件事而已,宴席将散的时候,她却被新人夫妇问了相同的话,并在那默契的温柔前失却了语言。她不能像他们一样彼此相望亲吻,不能像他们一样在人前接受祝福,抚育共同的孩子。她只能在漫无边际的时间中默默相从,直到在永夜的孤寂里灰飞烟灭。没有来生,再没有来生了,她缩回意识深处投靠他的怀抱,乌尔奇奥拉代替她站了出来。   “……我爱她。”没有比这更确凿的答复了,能让他说出这句话的女人,绝不会再有任何不好。   “…我可以信任你吧,乌尔奇奥拉?”而他像是再也不屑和情敌多说半句,转身便走,“有空常来看看吧,不是打架的话,随时欢迎。”   他停下来瞥了他一眼,闭目将织姬唤起:“再见,黒崎君。再见,朽木小姐。”   再从茶渡家的仓库取回自己的物品已是深夜,织姬最终还是决定将它们带回虚圈,当她抱着比自己还高的箱子再次走上繁华寥落的街道,却驻足在已经打烊的31店前,“啊~~好怀念哪…早知道就先来点份冰淇淋了……”   “——我没有那种意思啦~乌尔君不要这么小心眼嘛!——呃…就因为告别的时候叫了声‘黒崎君’?叫‘朽木小姐’是习惯了啦!石……好啦好啦~我又不是故意的!——呜哇,我是故意的还不行吗?——咿呀~~要倒了,箱子要倒了啦!”   一个人的争执打闹终于平息,织姬长呼了一口气贴上厚重的纸箱将自己藏入阴影中自言自语。   “小的时候呐,一到晚上就怕得睡不着,哥哥就经常陪在我床边念童话——《一千零一夜》,1001夜该有多长呢?长大后才知道,也只是哥哥死后,到遇见乌尔君不足三年的时间而已,在我最艰辛的人生长夜,遇到龙贵,遇到黒崎,遇到身边的每一个人,觉得幸福大概也就是如此吧,想不到那之后,三个三年都飞快地过去了,我又改变了多少呢?”当时是自己一意离去,如今却像被大家抛弃一般,无法填补彼此的缺憾。惧怕着汹涌未知的将来,惧怕这孤独的旅路只有彼此为伴,我虽然比世上任何东西都要爱你,虽然你在无论多远都能继续走下去,但当我联想到自己,还是不由得担心你,永夜那么长,你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可以托付。   “公主!”“女人!”当她几乎在这寥落的街角落下泪来,两个焦急的声音却随着凌乱的脚步踏近耳边,她回过头看到神色窘迫的洛丽,不明白又有什么事让她们如此慌乱。   “出什么事了吗,洛丽?”被她这么一问,洛丽反而退后了两步。   “公主,暂时让她这么待着吧,这家伙以为你要走,在宫里哭得惊天动地呢!”梅诺丽接过织姬手里的箱子。   “喂!你不要空口胡说!哪、哪里惊天动地了?!”   “公主快跟我们回去吧,不然只怕整个虚夜宫都要被掀翻了。”   “我才、才——”但呜咽让她说不下去了。   呐,乌尔君,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不是孤单一人吧,“…真傻呢。”   “诶?”   “嗯~”她笑着摇摇头,“一起回去吧,洛丽。”   虚夜宫千载难逢的盛宴,却以着现世的自助餐会形式,摆满了宴席主客喜爱的食物,31冰淇淋的各种口味都能在这里吃到饱,更不提Mr.Donut的甜甜圈,虚夜宫全体成员都出席了宴会,席至中途葛力姆乔才臭着张脸走进来,“女人!”   “是!”织姬胸口咯噔一下迎上去。   “酒!”她急忙回去抱了瓶香槟回来,他拿起空酒杯不耐烦地敲起桌面,当织姬明白是催她倒酒的意思后目光立刻就切换了波长。   “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吧,葛力姆乔。”   葛力姆乔顿觉寒气罩顶,死撑着说:“老子今天好歹也给你女人卖了力,给我敬杯酒应该的吧!”   乌尔奇奥拉逼视了他好几秒,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倒满,把剩下的整瓶香槟扔了回去,单方面碰了下瓶身就一饮而尽,葛力姆乔呆若木鸡地看着他,然后在他的逼戾的眼神下愣是被硬灌下整瓶酒。   “妮露小姐。”灌翻葛力姆乔后织姬找到妮露。   “啊~怎么了,公主殿下?”   “妮露小姐!连你也总爱这么叫!”   “啊哈~因为织姬的表情比较好玩嘛。”   “那个啊,今天我去现世了。”   “我知道哦,发生什么事了吗?”   “黒崎先生和朽木…啊不,应该叫黒崎…啊啊~就是说露琪亚小姐和黒崎先生结婚了。”   “啊啊啊~~~一护竟然不叫我!!!”   “那个,所以我在想,虚夜宫是不是也可以办场婚礼呢……”   “呃、诶诶?——可、可是新娘新郎是一个人的婚礼很奇怪吧!啊,不是说不行啦,要是我们的公主殿下想办当然可以,不如说想办的话早就可以说——”   “不、不是我的婚礼啦!”   “诶?”妮露的表情更茫然了。   “所以说,妮露小姐没有想过和诺伊特拉先生…那个…吗?”   “诶——?”织姬的眼神认真,她悻悻地转过头:“那种家伙根本只想着战胜我,哪里会有你想的那种事。”   “那妮露小姐不是这么想的啰?”   “才没有咧!……嘛,除非哪天他比我强了再说吧…哪天不那么幼稚了。”   “也就是说,可以期待呢…”   “喂!你在跟这女人说什么?!”半醉的诺伊特拉插进来,“她只能是我的对手!只能是!嗝……我…我的……总之只能是……她……”   他跌跌撞撞胡言乱语,但织姬却在那个间隙看到妮露的脸红了,像是掩饰一般上去扶他,“你醉了,诺伊特拉。”语声从未有过的温柔。   “……回去吧。”意识深处的乌尔奇奥拉无心于这一幕,微醺地枕在她膝上,“今天有些累了。”   她将注意力转回自身:“还不是因为瞎操那些心?”   “……”   “好啦,我可不跟装醉撒娇的人计较——呀~不是,我认输!我认输啦~!——真是的,那个时候每天那副扑克脸就跟装的一样,我也——”她绞着手指嚅嗫着,“……爱你啊…”   我们像日月共用着同一抹辉光,寄居在我身体里的你,曾是那么遥不可及而凛然不同的灵魂,却因那光芒将我们绑在一起,那是永夜无法令之失色的爱情。   “乌尔君你听到了吗?我很,爱你哦。”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net---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